机杼之间(第3页)
杜清臣看着她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下好笑,却也乐意配合。他依言在她身前蹲下,口中却道:“使唤起未来夫君来,倒是毫不客气。”
鱼阅微熟练地攀上他的背,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闻言在他耳边哼道:“什么未来夫君?是赘婿!赘婿懂不懂?自然是要听娘子差遣的!”
杜清臣稳稳地背着她站起身,笑道:“是是是,娘子大人。但凭差遣。”他托着她,让她能够到更高处的枝条。
鱼阅微心情愉悦,伸手去够那些红艳的果子,指尖刚刚触到,却忽然感到身下的人不动了。
“喂,你站直些呀。”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清臣却依旧不动,微微侧过头,声音里带着故作随意的探究:“阅微,我忽然想起一事。离开前……你是否,给东宫那位……去了信?”
鱼阅微摘果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语气平淡:“嗯,去了。总归相识一场,如今远行,道个别也是应当。”
“哦?道别……”杜清臣拖长了语调,脚下依旧稳稳站着,却不让她轻易够到果子,“却不知……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可有提及……为夫我?”
他这话问得,带着几分酸意,几分好奇,更有几分属于杜十三郎的执拗。
鱼阅微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味,心下暗笑,面上却故作不解:“提你作甚?我的信,自然是我与他的旧谊,与你何干?快些,我要摘那个最红的!”
杜清臣却存心要问个明白,非但不往前凑,反而稍稍后退了半步,让那红果又离她远了些,语气里带上了威胁的笑意:“不说?不说清楚,为夫……哦不,鄙人这赘婿,可就不让你摘果子了。非但如此,还不放你下来,就这么背着你站到天黑,看你求不求饶。”
“你!杜十三!你敢!”鱼阅微又气又笑,在他背上轻轻捶了两下,“快放我下来!无赖!登徒子!”
“说不说?”杜清臣笑得愈发得意,甚至还故意颠了她一下,吓得她赶紧搂紧他的脖子。
两人在溪边这般笑闹,早已引起了对面溪边鱼玄理和傅氏的注意。傅氏看着女儿被未来女婿背着“要挟”的模样,忍不住以袖掩口,笑着对丈夫道:“老爷你瞧瞧,这两个孩子,真是没一刻消停。这还没成亲呢,就这般闹腾,成了亲还了得?”
鱼玄理捋着胡须,眼中也满是笑意,摇头叹道:“年轻人,由他们去吧。总比愁眉苦脸强。这杜十三,年纪不小,看着沉稳,在微微面前,也还是个孩子心性。”
这边,鱼阅微被杜清臣“要挟”得无法,又见父母都看了过来,脸颊微红,只好妥协,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俏皮,说道:“好啦好啦,告诉你便是!其实也没写什么,不过是谢他往日照拂,祝他将来……在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里,偶尔能抽出空来,笑上一笑,莫要总是板着脸,像个……像个要债的小老头似的!”
她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杜清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仿佛能看到李湛看到这封信时,那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他这小娘子,当真是……促狭得紧!却也,通透得可爱!
然而,他故意哼道:“就这么简单?没有再说些别的?比如……夸赞我杜清臣才高八斗,品性高洁,比他更适合你之类的?”
鱼阅微闻言,气得抬起头,瞪着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脱口而出:“呸!杜十三!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谁耐烦夸你!”
“哈哈哈!好!说得好!”杜清臣心情大好,也不再“为难”她,稳稳地托着她,让她轻松摘下了那颗最红的果子。
鱼阅微将果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得意地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液溢满口腔,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中脸颊绯红、眼波流转的心上人,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的阅微,自是这世间最通透、最勇敢的女子。能得你此言,清臣此生……再无遗憾。”
对面溪畔,傅氏见杜清臣终于不再“欺负”女儿,两人和好如初,笑着摘果子,这才放下心,却还是忍不住扬声笑骂了一句:
“你们两个猴儿!摘个果子也这般闹腾!仔细摔着!还不快些过来,准备启程了!”
杜清臣与鱼阅微相视一笑,应了一声,拿着摘到的野果,携手踏着溪石,回到了对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跳跃着金色的光斑,充满了生机与欢愉。
前路尚远,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便处处皆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