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格里诺的教育思想(第1页)
第五节格里诺的教育思想
同维多里诺一样,格里诺(GuarinuarinuarinodeiGuarini,1374—1460年)也没有专门的教育著述。这是一种比较奇特的现象,弗吉里奥、布鲁尼、西尔维乌斯等人并非专职的教师,但他们都有专门的教育书信和注文行世,终生献身于教育的维多里诺和格里诺对教育应最有心得,但却无专门的教育著述留给后人。是否他们醉心于或忙于具体事务而无暇写作?维多里诺可能是,但格里诺却不是,因为他有不少著述和译著行世。这种情况给后人研究其教育思想增加了难度,回避是不当的,因为当时两人盛名远扬,补救的办法只能是通过其教育实践研究其思想、通过他人的记载和论述研究其思想。
格里诺在教育实践方面与维多里诺齐名,可通过其一些做法来探讨其教育思想,因为教育实践是教育思想的外化。另外,尽管格里诺本人未写教育著作,但他的儿子小格里诺即巴蒂斯塔·格里诺(BattistaGuarino)于1459年写了一篇题为《论教学和阅读古典作家著作的方法》(OeadReadingClassicalAuthors,拉丁文名为Deordiudendi)的论文,该论文体现了格里诺的办学思想,正如巴蒂斯塔在文中所讲的:“此文的确是几个学者的教育理论与实践的小结,尤其是它体现了我父亲格里诺的教育思想。”[69]因此,以此文为研究格里诺教育思想的基础之一是可行的。本节从以下几个方面探讨格里诺的教育思想。
一、生平与教育活动
格里诺1374年生于意大利维罗纳(Verona)一个工匠家庭,12岁时丧父,其母虔信上帝、富于爱心且非常能干,格里诺在其母亲的关怀下长大。其母对宗教的虔诚对格里诺影响甚大。格里诺青少年时期师从名师马尔札格亚(Marzagaia)学习拉丁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但这种学习在方式上显然是前人文主义风格的。此后,格里诺又赴帕多瓦和威尼斯,意在进一步提高自己。1390—1403年,他在帕多瓦结识了包括弗吉里奥在内的一些学者,在威尼斯结识了一些名门望族。很难认为此时帕多瓦的学者所从事的研究是人文主义性质的,因为他们所使用的拉丁文并不优美、纯洁、雅致,而拉丁著作所包容的知识又非常贫乏,并且他们也不懂希腊语。尽管如此,帕多瓦在学术上还是显现出一些新气象,如有一些私人教师如弗吉里奥认为拉丁语并不仅是学习神学、法律和医学的手段,也是探索古代文明的工具。
格里诺在维罗纳、帕多瓦和威尼斯或学习或教书,度过了生命的前30年。1403年他随威尼斯的一位商人兼官员来到希腊(君士坦丁堡),一直到1408年才离开。近5年的时间使他受益匪浅并对其以后的生活产生了重大影响。对当时热爱古典文化的学者而言,有幸访问古典文化的故乡希腊是令人羡慕不已的事。然而格里诺的运气还不止于此,他在君士坦丁堡还结识了克里索罗拉父子,当时克里索罗拉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和帕维亚(Pavia)讲授希腊语后刚刚返回在君士坦丁堡的家。格里诺到克里索罗拉家拜访,并成为克里索罗拉之子约翰尼斯(Johannes)的学生,师从他学习希腊语。格里诺勤奋学习,熟练地掌握了希腊语,由于君士坦丁堡是古典文化的重要保护所,格里诺还接触到了大量的古典著作,他沉浸其中博览群书,学业大进。
他34岁时回到威尼斯。他想在威尼斯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但未果,遂于1410年2月怀着失望之心赴博洛尼亚,在此他结识了著名的人文主义者波齐奥、布鲁尼和其他一些学者。应布鲁尼之邀,格里诺来到佛罗伦萨。在佛罗伦萨,格里诺第一次发现他的真正职业应是教师,向学生传授古希腊、古罗马文化,因为他擅长此道,驾轻就熟,且兴趣盎然。由于格里诺也是克里索罗拉的弟子且去过希腊,这使他在崇尚古典文化的佛罗伦萨颇受尊重。格里诺开办了一所学校,很快声名大振。1412年佛罗伦萨学园(theStudioofFlorence)重新开办,格里诺被市政当局指定主持希腊语讲座,这既是一项殊荣也是对格里诺希腊语水平的肯定,因为此前只有克里索罗拉一人在此主持过该讲座。这样,格里诺在文艺复兴的诞生地佛罗伦萨终于确立了自己的学术地位。作为文艺复兴的发祥地,作为一个崇尚自由的城市共和国,佛罗伦萨的文明程度名列欧洲前茅,频繁的对内对外交流、浓郁的人文主义氛围、高素质的城市公民、封建主义束缚的解除等条件给人文主义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格里诺从其亲身经历中还体会到,古代世界与佛多伦萨现实生活之间并无鸿沟,文艺复兴与现实生活之间有着完美的结合。在人文主义教学中有一个重要的教育理念,那就是“有益于现世人生”,人文主义研究和教育的崇高目的在于促进城市社会的昌盛,追求的是管理的廉正、纯粹的正义、爱国主义的自豪感、高贵的自尊和对社会有所作为的人生观。[70]人文主义者追求声誉,而个人声誉的大小直接取决于他对社会有何贡献。人文主义研究并不唯书,并未沉迷于故纸堆中,并未沉沦为乏味的学究行为。
尼可利是佛罗伦萨人文主义研究的赞助人,此人出手慷慨但难以相处,克里索罗拉离开佛罗伦萨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与其不和。格里诺有着一个学者的强烈的自尊心,自然不肯摧眉折腰屈就于脾气不好的赞助人,因此与尼可利相处得并不好。格里诺与其他人文主义学者的关系也差强人意,格里诺成就斐然,招致了一些人的妒意,格里诺本人在性格上也有缺陷,他脾气古怪缺乏耐心,远没有维多里诺的人缘好。因此,尽管他身在佛罗伦萨,但心却在维罗纳和威尼斯。到1414年,冲突和不和已公开化了,这使格里诺去意已决。恰巧此时威尼斯巴巴拉家族的弗朗西斯科访问佛罗伦萨,他遂将格里诺带回威尼斯。格里诺在希腊时曾与弗朗西斯科常有书信往来,关系密切。
在威尼斯,格里诺为年轻的贵族们开设了一所学校,一些想掌握希腊语的学者也到此学习,其中就有维多里诺,维多里诺在这里待了3年或4年的时间。通过对西塞罗和修辞学规则的深入研究,格里诺的拉丁文知识大有长进,他还花了很多时间研究昆体良,从中学到不少教育的方法。正是在这一时期,他开始设想编一本希腊语和拉丁语的语法手册(若干年后,在费拉拉宫廷,格里诺编的语法手册付诸使用),将其教学心得和方法形成文字。1418年他回到故乡维罗纳,成为维罗纳城的修辞学教授。随着文艺复兴运动的深入,人们对古希腊学术的兴趣愈加浓厚,很多不同年龄的学者和学生慕名前来维罗纳向格里诺学习希腊语,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修道士。
1429年格里诺应费拉拉公爵尼可洛(Niccolod’Este)之邀赴费拉拉做尼可洛之子利奥纳洛(Leonello)的教师,酬金可能是当时人文主义教师中最高的。教利奥纳洛是其首要任务,同时还教费拉拉城的其他一些年轻人。1435年利奥纳洛结婚后,格里诺有了自己的一座房子,又招了不少寄宿生。1436年费拉拉建立了大学(Studiopubblico)[71],1442年该大学正式获得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授权,称为费拉拉大学(TheUyofFerrara)。这所大学的建立与格里诺的影响很有关系,大学建立后,费拉拉遂成为人文主义发展的一个重要中心。格里诺从1436年起就担任大学的修辞学教授,一直到1460年他辞世。
在1408年到1460年的50多年时间里,他一直从事教育和研究工作,可以说是个职业教育家,他对其从事的工作充满兴趣和热情,他好学不辍的精神使其拥有渊博的古典文化知识,不仅熟知古罗马文化,也熟知古希腊文化。精深的文化修养使其教师生涯也与众不同,他不仅是一名知识的传授者也是知识的探索者,这种探索和研究,使其教学永远充满新意,而非陈词滥调的重复,他的教学就是其研究成果的阐释、归纳和传递。在学术上他兴趣广泛,79岁时开始翻译古希腊地理学家斯特拉博(Strabo,公元前63—21年)的地理学著作,历时3年才译完。
二、教育重心的转移
在格里诺那里,教育实践与理论的重心较过去有了一些比较显著的变化。
首先在教育目的上,格里诺不再泛泛而谈博雅的目标,而是更强调为谋生、为职业做准备。这与其教育对象范围的扩大有关,如果教育对象只是王公子弟,可以不考虑谋生问题,可以无顾忌地“博雅”下去。而对于其他人,人生的第一要务当是谋生、当是找到一份好的职业,格里诺一生飘零各地,对此当深有体会。因此,从教育目标上看,格里诺更加务实,更加贴近学习者的生活实际,更加为其未来的出路着想,少了许多浪漫的、理想的成分。这也许是职业教育家与一般人文主义学者的不同。格里诺将教育与学生的未来前途相结合,使教育成为一种重要的人生手段。一些学生希望通过受教育获得一些必要的知识技能从而谋得一个职位,或任教职,或教书,或在政府部门和教廷找一个低级的职位。在等级制社会,高级职位往往由名门望族所垄断,是非贵族子弟不能问津的。实际上这也是教育的悲哀,教育在人的沉浮升迁中并未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格里诺尽管名声显赫,但他的生存状态也具有依附性,依附于他人而生存,他的几个儿子的职业选择也说明了这一问题。他的儿子中有一个子承父业成为费拉拉大学的教授,一个做了大教堂的教士,一个成为市政机构的秘书,一个成了医生,这颇能说明当时社会上中等职业的构成状况。对中下层子弟而言,博雅教育也许是一种奢侈品。
格里诺也进行军事教育,也进行宫廷礼仪训练,“这可能是因为学校招了几个来自社会最上层的孩子”[72],言下之意是,若无这些孩子,有些内容完全就可以不教。
与此相应,教育的形式也发生了变化,从过去的家庭教育为重心转移为以学校教育为重心,因为教育的对象扩大了。学校似乎成为一个公共性质的机构,其地位和作用也越来越显彰。格里诺在费拉拉办的学校后来被称为“Studiopubblico”或“Studiumgenerale”,其中的“pubblierale”两词就体现了教育的公共性和开放性,体现了时代的进步。这种变化必定会带来一些具体的管理问题,如学生的住宿、学生的管理、学费的收取等,在这些方面,格里诺借鉴中世纪大学的一些做法,如采取寄宿制向学生收取费用等。格里诺自己办学,是“私学”,但其学校又面向社会,又是“公学”,由于其办学成效显彰,许多人包括一些学者也慕名前来受教,有的来自匈牙利,有的来自莱茵河畔。由于学生较多,他一人无力全部承担教学工作,他就仿效巴齐札的做法,雇用了一些助理教师对初学者实施教学。
另一个变化是,格里诺不再像一些人文主义者那样极力强调文学的价值,文学在他的视界里,位置并不显彰,阅读文学作品只是休闲时的一种消遣,较之以赌博、玩球、看戏剧,读书是一种更好的休闲方式。好书不仅能怡人性情,还可使人获得知识。读书生活是一种“真正的、国王般的生活”,读书的乐趣远大于其他乐趣。
但研究起来,可发现格里诺眼中的“文学”的范围比布鲁尼、西尔维乌斯要窄一些。从他们的教育理想和实践看,实质上的区别并不大,都强调古典著作的学习,只不过格里诺在论述时是以语法学习统领古典著作的学习,将语法真正置于十分重要的地位。他甚至强调在语法学习的第一个阶段只应注意字词和语法规则,对著作的思想内涵等可不予关注,认为到了学习语法的第二个阶段才应关注思想内涵。正因为这样,不少学者指斥格里诺的教学中已有形式主义的倾向。这种指责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不尽合理,格里诺是一个教育专家,几十年的教学实践使其认识到,如何教学才能更具成效,他比其他人更有发言权。他要求教学在不同的阶段应有不同的重点,他要求在基础阶段要打好基础,这样才能在较高的学习阶段更好地理解作品的内涵。
还有一个重心的转移是,格里诺的教育思想更加关注教学方法问题。从表面上,虽然其视野更窄了,实则不然,实际上他把教育理论深化了、细化了,他的这种理论对教学实践的推动作用更大了,对自己实践经验的总结使其思想更具自己的特色而不只是古典教育思想的重述,创造性更强了。因此,格里诺的教育思想的深刻性、针对性、创造性较之前述诸人的确更强了,这标示着教育理论的发展而非萎缩。格里诺的理论和实践专业化更强,从纯粹教育理论发展的角度看,其价值远胜于泛泛而谈“博雅教育”。
三、教学的三个阶段
关注教学是格里诺教育思想和实践的主要特征。格里诺把教学分为三个阶段:基础阶段、语法阶段和修辞学阶段。学生进哪一个阶段受教并无严格的年龄界限,主要看其知识的掌握程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