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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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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所有悄无声息伺候的宫人太监们都为之一愣,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陛下竟会留意一个小太监身上是否多了个新荷包?

宋昭也是猝不及防,手上动作一顿,连忙跪下回话:“回陛下的话,这……这是奴才的一位旧相识,前两日碰见时送给奴才的。说是里面装了驱虫防蚊的草药,奴才见……见这荷包上的绣样还算别致,便……便留在身边佩戴了。”他心中忐忑,不知陛下为何独独问起这个。

“旧相识?”傅御宸重复着这三个字,语气平淡无波,脑海中却瞬间浮现出那日在太液池畔,宋昭与那个身着浅绿色宫装、巧笑嫣然的宫女并肩而立、言笑甚欢的场景。再看眼前这荷包,针脚细密匀称,配色清雅,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且是用了心思的。

一瞬间,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烧得他心口发闷。昨日因他练字进步而生出的那点愉悦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被忽视的冰冷怒意。

他不再发一言,脸色却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待宋昭战战兢兢地将佩带系好,傅御宸猛地一拂袖,甚至未像往常一样对仪容做最后审视,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将一殿屏息凝神的宫人尽数抛在身后。

銮驾之上,傅御宸面沉如水,眸中晦暗翻涌。晨光也无法驱散他眉宇间的阴鸷。他忽然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对随侍在侧的冯保吩咐道:

“去给朕查清楚,这两日,他除了当值,都见了什么人。尤其是……送了荷包的‘旧相识’。”

冯保心头猛地一凛,立刻躬身应道:“嗻。老奴遵旨。”他小心翼翼地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知道陛下这是对那小太监上了心,而且,是极其不悦的那种上心。这后宫,怕是要因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太监,再起波澜了。

冯保办事效率极高,加之宋昭与岫玉在太液池畔的几次相见并未刻意避人,查证起来自是迅速。他很快便将一份简要却清晰的记录,恭敬地呈给了面色依旧阴沉的傅御宸。

傅御宸接过那薄薄的纸笺,目光冰冷地扫过上面的字句。当看到“岫玉,原侍奉先太妃,现于针工局当差”一行时,他指尖微微一顿,冷哼一声:“先太妃宫里出来的?”

“回陛下,正是。”冯保躬身应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据查,这宋昭与那宫女岫玉是旧识,似乎早年有些渊源。前两日及昨日,宋昭下值后确与她在太液池畔见过两面,交谈片刻,并未逾矩。”他尽量将事情往轻了说。

傅御宸将那纸笺随手扔在御案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让冯保的心跟着一跳。殿内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

傅御宸向后靠进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人的心坎上。他沉默了良久,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冯保,”他缓缓道,目光却并未看向任何人,仿佛只是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你说,朕近来……是否对他太过宽容了?”

这话看似询问,实则更像是帝王冷冽的自省与不满的宣泄。冯保背后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深知这个问题极难回答。说“是”,恐会火上浇油;说“不是”,又恐被斥为袒护。

他斟酌着词句,谨慎回道:“陛下皇恩浩荡,待下宽仁,乃我等奴才之福。宋昭年幼识浅,得蒙圣恩,是其造化。只是……只是这奴才有时确是不太晓事,还需陛下多加管教提点。”

傅御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似是讥讽,又似是自嘲:“宽仁?管教?朕看他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谁才是他的主子!”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一个太妃宫里的旧宫人,便能让他如此惦记,又是赠荷包,又是私下相会。朕赏他的玉笔香饮,倒不见他如此珍而重之地时刻佩戴、四处示人!”

“陛下息怒!”冯保连忙跪下冯保想着陛下真是气糊涂了,毛笔和饮子如何能佩戴在身上,但是陛下发怒他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劝陛下,“宋昭他……他定然只是感念旧谊,绝无他意……”

“旧谊?”傅御宸打断他,眸色沉得骇人,“在这宫里,朕就是他唯一该效忠、该仰望的主子!除此之外,任何多余的‘旧谊’、‘私交’,都是不该有的心思!”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看来,是朕近日对他太过和颜悦色,让他生了些不该有的错觉和闲心。那便按之前说的办吧”

冯保伏在地上,不敢接话,心中却为宋昭捏了一把冷汗。陛下这番怒火,恐怕不是轻易能平息的了。冯保心下叹息,却不敢违逆圣意,只得恭顺应了一声:“嗻,老奴这就去办。”他退出了殿外,摇了摇头,低声自语:“宋昭啊宋昭,不是咱家不帮你,只是圣心难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小子自求多福吧。怎就不知,安安分分留在陛下身边才是正道,偏要去招惹那些劳什子旧相识……这次,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喽。”

他依计行事,端着一碗冰镇过的茉莉香饮,来到了宋昭独居的小院。宋昭正坐在窗边,就着夕阳余晖认真习字,侧脸显得专注而安静。

“小宋,”冯保脸上堆起惯常的笑容,“陛下念你近日习字辛苦,特赏下这碗香饮,让你歇歇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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