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1页)
屋内只?有冷茶,连徐方谨面前那杯都是冰凉的,鬼面轻蹙眉,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又不动?声色地放下?了,下?意识推远了些。
“郑墨言是怎么回事?他?不可能科举舞弊,你们做了什么?”徐方谨眸光灼然,落了几分冷意。
鬼面不甚在意,“他?不在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他?本就是派来看着你的,就是死了也跟你没关系吧。”
徐方谨缓缓抬眸看去,犀利的眼神如利刃,却耐着性子按下?,“他?一开始就不是来监视我的,他?心思简单,脑子里大半都想着吃食。你们留他?,便是为了今日,让他?去为你们送死。”
“他?不重要,你若是喜欢,主子再换一个给你便是。”鬼面把玩着剑穗,手?心烧灼的疤痕浅浅几道,他?漫不经?心地划过?。
“砰——”
冷茶骤然从杯中震出,撒在了桌上?,慢慢流往一处,徐方谨一掌拍在了案几上?,裹挟着心头一直堵而不发的怒火。
茶满欺人,鬼面这才发觉徐方谨自己面前的茶是满的,空中萦绕着茶调涩苦的味道。
这是鬼面第?一次正眼看徐方谨,长此以往,在主子面前,他?都是一个只?知听命且有点自己小心思的油滑人物,上?不得台面,也不被主子放在眼里。
“可郑墨言做错了什么?你们世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拿无辜之人的命来报仇,今日是科举舞弊,明日又是什么?”
鬼面也冷下?脸来,擦了擦衣袖上?的细尘,慢条斯理道:“徐方谨,你是不是忘了,你别无选择,莫说是郑墨言,就是你自己,该死的时候自然也会死。”
“我只?听主子的命,一切的我一概不管。该怎么做是你的事。”
“没人要你救郑墨言,他?不过?就是一个棋子,扔了烧了都无大碍,主子的大事才是你应该做的。”
透体的寒意从脊骨直入头皮,徐方谨骤然抬眸看他?,但他?知晓,此时与?鬼面争议再多?都没有用?,他?缓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会救郑墨言,自此以后,他?的生死便与?你们无关。”
鬼面沉思了一会,想着主子应该对这个微不足道的弃子不上?心,便道:“悉听尊便。”
徐方谨松了一口气,坐直身子,眉心微蹙,“你们主子这次要干什么。”
鬼面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笺,又随意丢出一个布包给徐方谨,“寻到这个人,主子自会有用?。”
徐方谨接过?对折的纸笺,打开来,上?头赫然写着“虞惊弦”三个字,电光火石间,徐方谨想起了那日与?简知许的对话。
永王要报仇,但现在的矛头却只?指宦官,除了当年之事宦官也有搅和,现在宦官身上?或许有与?雍王互相勾结罪证,此计可谓一石二鸟。
而徐方谨听孔图南说过?虞惊弦的故事,当年抓住他?的人正是东厂的人,倘若当年的事是东厂罗织编造,那肯定有原因。虞惊弦身上?也藏着秘密,且这个秘密或许就能拿住宦官的罪证。那一次便是要和宦官对上?了。
徐方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还真是看得起他?,宦官权大势威,全依圣心圣意而存,不受律法辖制。依鬼面之语,他?们不就是灶里的柴火,烧坏了再换一批就是,他?们的命不值几个钱。
但徐方谨不信命,自己能死里逃生,已是有幸,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身在局中,刀光剑影,短兵相接,永王世子想不露痕迹地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容易?
鬼面似是倦了,眯着眼睛有些怠懒,指了指那布包里的手?帕,“孟玉瑶绣的,说是给你。你小心行事,别耍花招,这些日子我也会在京都,有事找我便去汇盈当铺找掌柜的。”
来无影去如风,最后一个字被轻似尘埃,散落在空中。
徐方谨快速拿过那朴素的布包,拆开来,拿出里头薄薄一条手?帕,素白?色的纱绢瞧不出什么,质地柔顺,落在掌心如轻云,他?微微皱眉,握在掌心深思。
忽而顺着一星的灯火,他?的眸光倏而定住,落在了那一点的细纹上?,慢慢拿起对着烛光,能在折影之中看到一枝桃花,栩栩如生,对影夭夭。
心蓦然重重跳了一下?,当日匆匆一面,嫂子难道发现了什么吗?徐方谨是嫂子的表亲,论熟悉程度自然是远超他人。或许是发现了些许的端倪。
当年江府出事之时,他?正被囚车压解入京,对江府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知,最后再听到江府,便是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他回京之后小心打探也是知之甚少。嫂子是当年之事的亲历者,又是想告诉他?什么呢?
重重谜团纠葛缠绕,徐方谨脑中闪过?千万个念头,躺在床榻之上?,他?头痛难耐,忧思过?虑不是益事,他?还有事要做,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绪平和下?来。这还是当年封衍教他?的修心的法子,他?性子燥,不耐学,没想到多?年之后还是用?上?了。
他?侧过?身来,眼眸落了几分窗外的洒照进来的光,眼底澄亮一片,全无睡意。这几日同简知许在一块,总能想起往日的许多?事情。
很多?他?以为他?已经?快要忘掉,却在夜深人静之时遽然想起。
比如因为那次刺杀,他?得再一次进入山庄养伤。屋内血腥味很浓,来来往往的人脚步声纷杂,浓烈的药味弥散在整个屋里,很苦涩,静心凝神的檀香冉冉升起,让屋内都清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