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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03(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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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情凄楚又严肃,眼珠里流动着奋力一搏的坚决。

“白大哥。”这样呼唤了一下。在这以同志之称最为时髦的年代,却硬硬地来了这么一声,可见其内心的波动。

白傻子的耳朵也被这“奇特”的呼声扎得支棱。

“我的命捏在你的手心了,请你高抬贵手。”

白傻子确确实实为好奇心所驱,向医生打问了陈惠蓉的情况,开头遭到了生硬的对待,不甘心,再另外寻人问下去,又遇个守口如瓶的。身为兵团战士的陈惠蓉到地方医院来看病,确是蹊跷之事,白傻子又不真傻,就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终于晓得陈惠蓉到此来的实情,不禁大吃一惊。

此时不真傻的白傻子自然知道面前这一姣美的女人对自己之所求的心情,她的一条小命确实是关联在自己的口中的了,自打在肖梁处第一次与她见面,心里已怀有几分爱怜;肖梁又是自己的好友,出卖朋友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做出来,(他以为陈惠蓉的问题发生在肖梁的身上)退一步说,即使是面对素有积怨之人,也不能干出那等残酷到家的恶事,况且是同病相怜之人呀。

他诚挚地苦笑了一下,点点头,算是作了极其明了的表态。

他问:“他知道么?”

陈惠蓉对这句话感到莫名其妙,疑疑地瞅着他。

白傻子便也感到疑惑了:“你没有告诉他么?”

“告诉谁?”

自傻子就突然有些明白了,大概与肖梁、与那次蒙古包中的雪困没有什么关系。

她却要弄清这句话的意思:“你说的这个他指谁?”

“我以为……你是跟肖梁……”

她苦着脸摇摇头。若有所思地沉静了一会说:“这事,你也知道了,要是传出去……你得替我保密。”

“当然。绝对放心吧。”白傻子庄严地做着保证,见她面色苍白乏弱不堪的样子,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怜悯之情。这种事情的发生是两个人的原因,由这弱女人单独来担承巨大的压力,太不合适。造成这情况的男人会是哪一个呢?想了想,问出来。

她又摇了摇头。

“告诉我,我替你去找他。”

“你,找不到。”

“他在哪?”

她默不作声了。

“你太虚弱了,需要人照顾,自己怎么能行?”他以为她的保密是对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的掩护。

“别说了,你找不到!”她的眼里激出了两包悲酸的泪水。

他就放弃了这个问题。

“你的脸色很不好,去休息吧。”白傻子勇敢地伸出了粗壮的手,扶着她进到病室。

“你到这里来看什么病?”她问。

“胃。看过了。”

“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疲软已极的身体靠在**的被卷上,连讲话也觉得吃力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

她确有一些事情需要帮助。套在棉裤内的短裤秋裤被血水浸湿又焐干,硬硬脏脏的好难受。该换洗一下,但换的衣物没有带来,在连队自己的宿舍中,托他去取?这次出血多,医生说红糖水可以补血,衣兜里有几块津贴费,此处无红糖卖,团部的小卖部里是有的……白傻子可以信赖是无疑的,但他在连队的处境地位低下,没有充分的行动自由,再者,他来来往往,也容易暴露自己,还是不开口的好……坚忍着吧。

昏黑的气色渐渐弥漫笼罩了下来。矗在荒原之中的小医院沉默在日暮的静寂之中。白傻子迟迟没有离开这病弱的孤独的女人,她需要帮助,需要慰藉,而他守在这里,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去跟医院的那个炊事员交涉了一阵,弄回了一盆卧有鸡蛋在里面的面条,好心的医生在下班回家之前来看了一下陈惠蓉,对一边的白傻子说:“她应该加强些营养,没办法,这里只有这样的条件。”

白傻子劝着陈惠蓉多吃进些东西,天色已经漆黑,白傻子起身告辞。可怜的女人凄凄凉凉的情绪使得他心里酸酸的不好受。

陈惠蓉将他送出门,说了些感谢的话,并向他微微地弓弯了身子,进一步拜托的意思,她希望他真的能够守口如瓶。白傻子眼睛有些潮湿,大步地迈向无际的黑暗之中。

白傻子人高步大。四十里的路途,紧紧张张赶了近三个小时,浑身湿湿地到达营地。

在宿处露了面,跟班长销了假,熄灯的号音就嘀嘀嗒嗒地吹响了起来。

腹中空空,想填些东西,没有寻到食物,现在的作息要求虽然已不是兵团初建、林副统帅没有逃亡前那么严格,他还是挺规矩地在炕上倒了下来,做着休息和等待。

在睡境中浅浅地作了停留,睁开眼睛从窗口望向中天的一轮冷月,估摸已到了夜半时候,周围的知青们个个已沉于酣梦,穿衣起身,轻悄地推开屋门,蹑手蹑脚闪了出去,去执行酝酿好的计划。

高大的伙房建筑黑黝黝静默在夜风之中。他三转两绕,避了执勤的战士,来到紧闭的窗下,顺序着将几扇窗子用力推了推,没有一扇能够轻易打开。感觉自身的目标有些大,心中似揣着只蛤蟆胡乱地蹦跳,便疾迅地溜进了跟伙房连在一起门残窗破的大食堂中,才稍觉有了安全感。然后去推入伙房的木门,门在内部插着,门上端是个窗,原来镶的玻璃已片甲无存,钉上几条木板。他运了运气,击出重的手掌,咔叭叭几声响动,木条松散了,将胳膊伸入,拔插销,门吱哎一声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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