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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3(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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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觉十分疲惫,撑着精神跟他又搭了几句话。他说:“睡吧,明天再拉呱。”就出了屋。

她头一落枕,就沉入了梦境。脚的非同一般的疼痛又使她醒来数次,青肿愈发地厉害了。

天明,男人煮好面条,端到她的屋来。脚落不得地,男人询问伤情,她眉头紧皱,男人就俯了身作一番察看,认为很有必要看一看医生;因为马上得去工厂,说下午四时下班,五点之前能够赶回,到时带她去作治疗,中午可回来一趟,给她送饭。得到如此关照,她内心充满感激,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她心绪不宁地等在家里,胡思乱想。想着小妹的焦急,想着日后不知着落的生活,想远在异地的遭受摧残的父亲,不由苦泪潸潸。

中午,男人果然急匆匆赶回送饭,饭盒装着厂里食堂打的馒头菜蔬。她实在不好意思,又拿不出谢的办法。眼里又有了泪水。

男人只在家里果了十分钟,又往厂里奔。下午,她小睡一阵儿,便又是心意灰灰的乱想。下午四点半,男人回来了,自行车摆在院中,要把她送医院。本想如果伤能见轻就不必这样麻烦,现在看来事不遂愿,只好依他。她心存被熟人遇见的顾虑,又不能讳病忌医,脚伤不知严重到什么程度,怕耽误了。

正骨大夫的手卡捏在她的伤脚上,冷汗淋了一身。医生让她去拍张片子,拍了,已到下班时间,看结果得到明天下午了,就拿了些敷的、吃的药跟男人回了家。这天晚上,她向男人讲述了自己这次负伤的实情。男人听罢更加添了对她的怜爱。

陈惠蓉残废了一般只能卧在**,大小便也不方便。厕所在院外四五十米处,男人昨夜就为她在屋中备了溺盆,小解可以用,大便就不好了。她已经很想大便,一忍再忍,去外面的厕所,得由人扶着才好动,怎好意思开口呢?若再让街坊邻人看见……

忍耐总会有个限度,天还没完全黑沉下来,就有些坚持不住了,男人在厨房忙饭,她则一只脚支撑着下了床,往屋外去。到了院中,没有扶持的东西,就无法迈步。男人从厨房出来,问她要做什么,她就讷讷地说了想要大解的话。男人说,就在屋里便盆里解吧,她便羞红了脸。的确也没有别的办法,即使男人可以送她到厕所,也不能一同进入,蹲下身子也是很困难的事,再栽倒下去该如何是好。她不能再顾睑皮,就回了屋,急急地解了裤带,往便盆上坐去,谁料脚骨绵软不支,重心一斜,竟翻倒了身子,憋存已久的屎尿一下子全释放了出来,弄得秽气冲天,污物横流。男人听到动静,过来窥望,见此情形,进退两难。狼狈不堪的陈惠蓉努力坐上便盆之后,又羞又恼,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男人不好不管了,背着身子过来,仍下一堆废纸,再躲避出去。陈惠蓉大解完毕,擦了身子,把裤子系好,男人才又进来,收拾净地上的秽物。尔后,端来一盆热水,让她再作擦洗。陈惠蓉泪水盈眶,心中澎湃着感激之情,只想着来日病愈一定作百倍的报答。

晚饭端上来了,有稀有干有油汪汪的菜。陈惠蓉吃得很郁闷,复杂的情绪缠绕在心头,重重的让人快活不起来。饭后,男人又让她用草药汤泡洗了脚,回头来安排她躺倒休息。

因为白天昏昏沉沉地睡得不少,今夜头脑就格外地清醒,久久难以入眠。想到一家人悲惨的境况,想到自己黑暗渺茫的前程,真不愿在这个艰难的世界上逗留了,她这时才真正理解了自己的母亲,理解了她的勇敢和伟大。洒了一夜的泪水,枕上湿漉漉的,黎明来时,更觉到这世界残酷可怕,离开它似并无多少遗憾,就忧忧地考虑辞别的办法,跳水、触电、自缢、喝安眠药……可怜的父亲和小妹,得知了这消息,该会怎样的哀伤……

她不知道母亲是在产生了多少次自尽的念头之后才勇敢地行动的,咳,活不易,死也不易呀。

男人起得很早,忙了一阵之后,来敲她的门,她应了声,他就进了来。洗脸的水端来了,毛巾在水里泡湿,拧一把,让她擦脸。尔后又把一盆熬好的草药汤递上,像昨夜一样,让她把伤脚放了进去,浸泡半个小时。今天男人没有像昨日一样悄悄走开,而是默默地立在一旁,呆呆地望向盆中,左脚腕肿得面包一般,但仍可看出这是一双何等的柔美的秀足,小巧又玲珑,浸在波动的水中,像一只落难的小白鸽充满忧戚。他想轻轻地帮她揉搓,却怯怯地未敢上前。

去上班的时间到了,他将一碗热面送到她的床头,说了声“中午见”,就匆匆去了。

整整一个上午的寂寞,让她又产生出许多悲凉的杂想。但已没了死的念头。世上还有值得热爱、需要报答的人,她应该为此而活着。

中午他回来,她就向他提出了要看书的要求,因为已搜寻遍自己所在的房间,除几本毛选和中央文件的汇编外,不见别的书籍,她感到这要求可能会使他为难,而他却慨然允诺,说工厂图书馆被两派革命群众砸抢,搞得门残窗破一片狼藉,鸟雀在里面筑巢,他完全可以帮她从中选一批书来。不知她喜欢哪一类的。

她说,小说散文诗歌都好。

五点钟他回家来,却并没有带回什么书籍,说捣乱的图书馆去过了,里面竟找不出她所要的那类,其余一堆一堆全是些专业技术方面的书,说明天一定向同事去借。

男人回家前已绕道医院取了片子,踝骨处有一道裂伤,需要去医院捏治,医院六点钟下班,现在去还能赶上,就匆匆推了自行车带上她往医院赶。

医生作了治疗,叮咛嘱咐,一定要耐心卧床静养,减去一切不必要的活动。她想回家,让芬妹照料自己,男人就端出理由,说还是呆在这里好,离医院近,还可防止被击打的凶汉摸上门去报复。理由虽并不充分,她却没有固执己意,回家去住,吃喝咋办,药费哪来?这男人又是实心诚意留自己,就在这儿暂渡难关吧,来日方长,以后再谋回报。

离家已三天,燕芬妹要急坏了,既然已决定不回家去,就请男人去通知燕芬妹,并带她到这里来一下,秘密一些。

他记了地址,当晚就前往陈家,只身一人回来的,报告说家门紧锁着。过了一小时又去一趟,门依然上锁,陈惠蓉就惶惶不安起来。已经十点多钟了,燕芬怎么还不回家?紧张之情显露在了脸上。

男人对于陈惠蓉的身世尚无了解,自然不明她的忧思,陈惠蓉不再瞒他什么,絮絮地向他道出了自己悲惨的家况。男人便加重了对她的同情和信任,也向她讲述了自己的痛苦和不幸。

他叫刘海山,三年前结了婚,妻子家庭出身不好,而他则是祖上三辈的贫农,根子又红又硬。这年月出身不好的人处于风雨飘摇魂难定的境况,女人随了他,也就算进了个小小的避风港。但,那女人是娇艳美丽的大家闺秀,只是为了安全才跟他过起了日子,尽管他十分地疼爱她,他还是不能真正拢住她的心,不久她所在工厂一位英姿勃勃的革委会的小头目把她的魂掳去了。一年前,决意与他分了手。那时她腹中已有了四个月婴孩。

已近子夜时分,刘海山又到陈家去了一次,远远地不见灯光,悄悄地走近,仍是门锁未开,失望地走回。

听了这情况,陈惠蓉愈发恐慌,燕芬到底到哪里去了?姐姐不明不白的出走,该会怎样地刺激了她的心呀,她直劲儿后悔自己的行为鲁莽,芬妹若有个什么不测,父亲那里如何承受得了,自己的日子又怎么往下过呢?

炎症消退得很慢。男人格外周到地伺候在她的身边,除了一日三餐的供给还精心的为她熬药洗脚,泼撒便溺,搓衣洗袜,借书找报。

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只那么单薄的一套,被汗渍弄脏,脱下来洗时,就只得袒身露体,她便觉得十分难堪,洗涤衣裤,在他面前就用被单裹了身体,男人在家找不出一件原妻的衣裳,就把自己的拿出来让她遮掩,每月不足三十元的工资,要派许多用场,打一次离婚,弄得几乎倾家**产,现在是顾了吃顾不了穿,又添了这么个病号,添件衣服鞋子的余力真是没有哇。

一天早上,海山上班走后,她把汗脏的长裤脱下自己洗了,晾在外面,阳光还好,估摸在他下班回来时能七八成干,不误穿,就**两条美丽的长腿卧在**细读那本《苦菜花》,不觉中,天阴沉了下来,接着便是一阵急雨,雨虽然停得快,晾在外面的裤子也已被淋了个精湿,收进屋来,拧了又拧,时已至中午,男人自工厂归。

她只好穿上男人提供给的裤子,行动就感觉不便。男人身材瘦小,裤子窄巴,尤其臀位,被撑得紧紧绷绷,让人动弹不得。因为伤情见轻,吃过午饭,就帮助收拾碗筷,身子一扭,只听兹拉一声,臀位中间扯开一条大大的口子,在男人面前露出半截白白的腿根,让人哭笑不得,慌忙回到**去,夹紧双腿坐着。

男人去上班了,她定定地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到阴处湿湿的,鲜鲜的血已湿过**,印到了白色的床单上。她的脸立即烧得发红。

脏了的**仍要穿在身上——没有可替换的,换了些纸张做了铺垫,想着无论如何要尽快离开这地方了。燕芬一直没能找见,好让人心焦呀!

晚上男人下班归,眼睛瞄见床单上的脏处,隐也隐不去,瞒也瞒不过,羞羞涩涩欲言又止。心跳得厉害。终于讷讷地道:“不小心,弄脏了。我洗。”

男人说:“没关系。”去撤那床单。并不看她尴尬的神色。“我是结过婚的人,别不好意思。”

男人挪箱翻柜,找出一块花布两条布绳,连同针线递给她:“你自己缝一个吧。”

带子做好后即刻用在了身上,**上浓厚的血液凝得很硬,就脱下来洗涤,光光的长腿缩在被子里。又想到小妹的失踪,泪如泉涌。当晚刘海山又去了一趟陈家,快快而回。

一晃来此七八天,行动不便,没有好好地净过一回身子,例假过后,伤势也好些了,就想舒舒服服泡个澡,好在这些天来,东方女性在异性面前对自己的身体严密防范的意识在不得已的情况渐渐削弱,敢于向他讲自己的这种愿望了。

海山烧了一大锅热水,家中有一个洗衣用的挺大的木盆,冷热水兑匀了,就让她除衣入浴,他则说要早些休息,明天厂里有挺重的活,就去了那边的屋。

水腾着柔柔的轻气,煞是醉人。优美的胴体落入其中甚是惬意,双腿盘蜷着,清清的水波被她捧在手中,泼上白白的胸脯,汗渍泥垢即要彻底清除,绝大的享受。男人想得很周到,一锅冷水两壶热水备在一边,还有一只空桶供她盛洗用过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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