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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05
她从挎包里摸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友善地望着那孩子,孩子欲来亲近,她鼓励:“来吧,吃糖。”
男孩喜滋滋地走了过来,从她手中接过了几颗糖,她又远离了几步,将一把榆皮豆托在掌心,男孩又乐乐颠颠地走了来,熙攘的人丛隔挡着老人的视线,陈惠蓉亲昵地将孩子抱在怀中,大步出了菜市场的门。
男孩吃着甜糖脆果,大解其馋,全然忘了自己的奶奶。在这位新识的阿姨怀中与其友好地作交谈。陈惠蓉三拐两转,离开菜市场好远好远了。
吃得肚几发圆,男孩突然想到了亲人。疾疾扯扯地叫嚷要找奶奶。她就煞有介事地带他四下寻走一阵,自然是毫无所获。
男孩镇定了一阵之后,见总也寻不见亲人,就又惊乱起来。
陈惠蓉问了:“你家住的地方自己认识么?”
男孩就呆想。显然是迷误不清。
她又问:“你爸在哪儿上班,知道吗?”
男孩答不上。
“你妈妈在哪儿上班?”
这回有答了:“在新华路小学。”
“叫什么名字?”
“王静娴。”
她就又煞有介事打听着到了新华路小学。星期日不上班,闻传达室值班的老头,值班人说有叫王静娴的老师,再问王老师的家庭住址,老头说不清楚,指点给她学校的宿舍,让她去那里找别的老师打听。在宿舍区遇见个人寻问,此人竟认识小男孩,给详细画了张路线图,陈惠蓉“按图索骥”,又进入到了羊拐胡同……
此时,丢了孩子的一家人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当奶奶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揪下自己的脑袋瓜。父母亲分头到外面寻找,两小时后,母亲回来通情况;父亲还不知奔跑在哪里。派出所那里也报了案,要好的街坊邻居也出动帮助搜寻。当陈惠蓉携欢蹦乱跳的孩子出现在76号小院的时候引来一片喧腾。欢喜过后,大人责备孩子的乱跑,孩子说不清道不明真情实景,陈惠蓉在一旁讲述情况,说见这孩子在马路边哭叫,过去抱了,给了吃的,又按孩子提供的母亲工作单位找到新华路小学,在学校问到这里的地址,就送来了。孩子家长自然是感激不尽,非要留她吃午饭不可。“盛情难却”,她就留了下来。这时孩子的父亲揪着心回来了,见孩子已在家中,欣喜若狂,一个劲向陈惠蓉作谢。还从橱中拎出一瓶红葡萄酒,要斟饮一番。饭菜上桌,吃着喝着,问及陈惠蓉的身世处境。她有问则答自自然然讲了自己的情况,当刘主任听说她正在努力跑返城时,打保票说,这事交给我好了。陈惠蓉装出不敢烦劳的样子,说此等事不是轻而易举能办成的,自己已尽了很大努力,尚无眉目。刘主任又问了问她的材料递交时间,材料内容,说:“你尽管放心好了,这事我一定负责帮你办成,三天之内听消息。”
陈惠蓉心中大喜,却故作将信将疑的样子。
旁边孩子的母亲说:“他帮你办,没问题!”
她说:“那就谢谢您啦。”
“哪里话,我还不知怎么谢你呢。一会儿把你的姓名住址留下,有了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她就有些犯难。哪有什么住址。说:“还是我找您吧。”
“也好。这么着吧,三天后你到‘知青办’去听消息。”
“找谁?”
“找我。”
“您是……”
“‘知青办’的。”
“真的?”欣喜若狂状。
“没错。”
饭后刘主任让她在一张纸上留了姓名、内蒙的工作地址供他查找材料。感激不尽地送她出了小院,她满心欢畅地坐到了公园的临湖的木椅上美美地观望了半天绿水涟漪。她知道这一仗打得很漂亮,胜局已定,‘不久又可成为本城的正式居民了,苍凉塞北荒原,待最后见你一面就永别了吧!
因为有了光明的前景,就不再去睡车站。进了一家旅店,再跑到澡堂舒舒服服地洗了一通,晚上早早躺下,香甜地睡了一觉。
一连两天在城中流连,熟情旧景叫人浮想联翩。自家房屋被人占去的问题琢磨着势单力孤不好解决,暂且忍屈放弃;到肖梁所在的大学校园转了一趟,也没有勇气找他见上一面。自卑感十分深重;但心里则暗攒着力量,回城后,要拼力奋斗,尽快改变低微的地位,一定要使肖梁对自己刮目相看,这拿不住,放不下,让人心惶惶意惶惶的肖梁呀!
星期三上午陈惠蓉来到“知青办”。刘主任亲手把批准回城的文件交给她,并一再诚恳地邀她到家中作客。她应着,欢喜异常地飞出大院,奔火车站,买好当日票,快到人站钟点,自小件寄存处取了行囊,踏上列车,随着兴兴冲冲的铁轮往内蒙大地奔驰而来了。
陈惠蓉暂离这几日,“孤岛”上又有人员减少。骄艳的盛夏之光下只见一派凄凉之景。
陈惠蓉的走又为“岛”上尚无离开能力的战友平添几分感伤。办好的手续握在手里,竟也生出恋恋不舍的情绪。在洒过汗流过血的田野山岗作最后的惜别,她流泪了;到埋着格里斯的沙丘前抛撒一片野花的雨雾,她的心中**着凄迷乘上了回乡的列车。面对前方新生活的召唤,她踌躇满志。随着家乡的临近,她头脑中的兴奋点沉暗下来。回家,回家,回家,而在家乡的千楼万厦中竟没有自己的一间遮雨之地呀!
傍晚时分火车到达家乡站。走出站台,茫然不知所措。她记得刘主任讲过的话:“回来了,工作我帮你安排。”
有刘主任的帮助,能有个较理想的工作大概不成问题。但这栖身之所呢?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吧,如何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