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第2页)
那人终于抬起眼。
苏启明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张脸……苍白,精致,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可那眉眼间的轮廓,那垂眸时的神态——“钟不晚。”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的名字。”
钟不晚?!
苏启明在梦中惊愕,而梦里的他只是点点头:“我叫苏恒。”
苏恒?
混乱。荒谬。但梦境不讲逻辑。
苏启明看着那个叫“钟不晚”的人扯了扯嘴角。那不算是个笑,倒像是某种嘲弄。然后别开脸,恢复了那副对万事漠不关心的模样。
画面又跳了。
晨雾弥漫的竹林,溪水潺潺。苏恒在练剑,一套流畅却陌生的剑法。钟不晚穿着过于宽大的白衣,赤脚站在溪边石上,正盯着他看。
不太像寻常的注视,有点令人不适的审视意味,仿佛要将每一个动作都拆解、剖析、铭记。苏启明共享着苏恒的感知,除了微妙的被冒犯感,有点困惑。
为什么这个人要这样看我?
“想试试?”苏恒鬼使神差地问,递过木剑。
钟不晚接剑的姿势很生疏,但当他握住剑柄的刹那,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脊背挺直,肩颈舒展,明明是第一次握剑,却有种浑然天成的架势。他试着模仿刚才的起手式,动作僵硬可笑,但让人心头一跳。
那剑尖颤抖的轨迹,竟隐隐契合某种……从未见过的剑意。
“你以前学过剑?”苏恒用口型问。
钟不晚茫然地摇头,递还木剑。指尖相触的瞬间,苏启明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和钟先生的手一样凉。
这个念头让梦境与现实产生了诡异的连接。苏启明在昏沉中挣扎,想醒来,但梦境拽着他继续下沉。
药庐里,白胡子老头一边捣药一边念叨:“那孩子命是真硬,那么重的伤,一晚上就能下地走动了。不过苏师侄啊,老朽劝你一句,离他远点。”
“为何?”苏恒正在帮钟不晚煎药,闻言抬头。
“说不清,”老医师摇摇头,“就是一种感觉。他那双眼睛,太静了,静得不像是活人的眼睛。而且。。。。。。”他压低声音,“我昨晚给他换药时,发现他背上有些奇怪的痕迹,不像伤,倒像是。。。。。。”
“像是什么?”
老医师欲言又止,最终摆摆手:“罢了,也许是老朽多心。总之你小心些,这世道,人心比妖鬼更可怕。”
苏恒看向里间。钟不晚正靠在榻上看窗外,侧脸在晨光下有一层柔和的边。似乎是察觉到视线,他转过头来,对苏恒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干净,脆弱,像初春枝头将融未融的雪。
苏恒也回以一笑,心中却想起今早竹林里那道审视的目光,以及指尖相触时刺骨的凉。
这个被他从雪里捡回来的人,到底是谁?
然后,苏启明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在意识里,属于那个钟不晚的声音:
“苏启明。天道宠儿。末法时代最后的希望。”
声音冰冷,带着讥诮。
“多么光辉,多么正义,多么……令人作呕的身份。”
苏启明在梦中感到一阵寒意。这是……钟不晚的想法?我怎么会听见?
末法时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