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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孙比想象中俊美,和魏鸣瑛说话时,语调温柔,只是身上酒气略重,他甫一站近,知柔收回眼,折了眉心,随后才想起来与他行礼。
实则三年前,她得过皇太孙召见,那时恩和射箭挑逗怀仙,她与恩和交手,久滞林中,皇太孙便传她问话,那会儿她没有抬眼。
此时月已高,皇太孙听完留宿一事,不太在意,甚至连这宋四姑娘生得什么模样也懒得去瞧,他将魏鸣瑛的手纳入自己掌中,缓步同行而去。
知柔在后垂目,身旁还有一个东宫侍女,是魏鸣瑛留给她的。
等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知柔举步,登上凉亭。
这是她今日第三次遇见魏元瞻。
亭中像是摆过席,酒盏和一些残羹七倒八歪地曝在桌上,被烛光一映,显出几许冷清。
夜风四下吹着,水面生纹。
知柔站在魏元瞻身边,他身上有凌厉的气焰未灭,是以见她来,他不说话,一双如星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闻到和皇太孙衣袍上如出一辙的酒味,知柔拎起眉梢:“你喝酒了?”
魏元瞻没动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了她好一会儿,眼色变了些,嗓音也和平常截然不同,低锵而灼热,把人的心也听乱了。
“一点点。”
第92章似酒浓(四)借着酒意,无耻了一回。……
月色如练,东宫内这座小小的凉亭被银辉笼罩,池面水波微漾,夜风吹得人衣裾翻掀。
魏元瞻攥紧的手慢慢松开,晚间喝了不少,眉眼中氤氲着几分燥热。知柔见他盯着自己,那双眼睛明亮,时时带着危险,然而深静的目光下又露出几许柔情。
从未瞧过他喝醉的样貌,知柔无法判断现在的他是否清醒,但他饮酒后,话变得少了,总是用那有些侵略的眼神望她。
侍女在亭外默立着,始终背身,她是魏鸣瑛的心腹,自然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
知柔欲要张口,魏元瞻忽然抬步,他身量高大,遮下的阴影一点点从她裙摆往上漫。过到领口时,他站住了,目光从她领缘调去池畔,才问:“怎么来了东府?”
既已出宫,不应回宋家吗?魏元瞻秉着好奇问出的话,刚才说完,便觉得不重要了。
她来此,所以他二人才会见面,他是高兴的,但又不满时机,也不该是在这里——在外人的地盘。
知柔听他问,思绪漂游回下晌。
自她入殿,皇后的眸光鲜少从她身上移开,问询的话皆关于洛州。
分明她的人生不止在洛州的那九年,却在皇后眼里,她好像只有那九年的历史,纵她再迟钝也猜到了,她的身份的确存疑。
至于阿娘的伤,知柔听皇后提到相士谶言,在心中暗骂其人妖言惑众,可闻及末尾,她紧锁的眉峰僵滞,隐约认为阿娘的手乃她自己所折。
一日之内,知柔获悉的故事太多,越来越接近某个地方,她愈发感到心烦。
视线追落在水面,她深吸口气,应道:“皇后殿下有意叫我留宿宫中,是魏姐姐把我接来的。”
“想走吗?”魏元瞻问。
知柔扭头:“走去哪儿?”
他没有回答这句,只是说:“我的马车就在外面。”
似藏邀请的语气,眼光返着池水,很深,又平静地望着她。
她是在他眼前一年一年长大的人,她来京师的第一天,他就认识她了。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幼稚的玩伴长成了如今这样动人心魄的女子,他一看见她,便不想收回目光。
知柔这才意识到魏元瞻说走,是离开东宫。暗忖他果真醉了,否则怎会如此提议,令魏姐姐作难?
她轻移两步到栏杆那儿,后背抵着圆柱:“算了吧。我人已到了东宫,现在走,反而显得古怪。”
说话睐魏元瞻一眼,“你呢,你为何在此,还……饮了这么多。”
桌上的酒不可能是一个人喝完的。
魏元瞻不着痕迹地巡睃周围,只有那婢女一人。见知柔不肯离去,他索性也不站着,撩了撩袍摆,在围座上坐下。
他的脸隐了一半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
“圣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太子殿下待下宽厚,我来此,是为了留在京中。”
语气里有淡淡嘲讽,知柔敏锐,怀疑浮上心间。
今日皇太孙见魏元瞻,原是他向太子举荐,再经由太子殿下荐给皇帝,让魏元瞻领一支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