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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装扮与北璃军无二,燕朝兵士刀枪无眼,她只躲不攻,一路艰难地到了沙场中央。
修罗地狱,不过如此。知柔还不能习惯浓烈的血气和将振破耳窍的厮杀声。
她挥刀格挡,脸上被血雨渐得星星点点,他们都杀痴了,她的手臂被人划了一道,紧紧咬牙,双目锁向城门。
她要活着入内。
视线未及收回,知柔遽然瞧见一副熟识的面孔。
火光和刀光在视野里疾晃,披甲的男子执枪拼杀,肩上衣料叫血染透了,仍费力地把住长枪,不退分毫。
那人不是长淮是谁?
自入这修罗场后,她的情绪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难以制约——
若长淮在此,那魏元瞻他……
知柔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纵马向长淮冲了过去。
满目殷红,尸首遍地。
北璃马刀朝长淮猛地劈下,就要砍至面门,猝然一支骨箭射来,钉穿那人的手,长淮当即出枪,挑断他的喉咙。
复一抬面,竟见四姑娘持弓坐在战马上,马蹄带起地上的尘土,融着黏稠的血水一起卷了过来。
知柔掣缰勒停马身,一束日光从浓云中洒落,照在她染了血污的面庞,长淮悚然怔住了。
四姑娘……她回来了?
没等到长淮张口,知柔已将四面巡睃了遍,语气又急又凶:“他在哪?!”
第75章饮飞雪(十五)不敢取吗?……
魏元瞻不在肃原。
玉阳别后,他投了云川军中。
与他同为新兵者皆受朝廷征召而来,虽年龄不一,微寒出身相仿,像魏元瞻这样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在他们当中,可谓鹤立鸡群。
是以,他初入伍的半个月,无人肯与之言笑;每逢分派任务,他永远形单影只。
魏元瞻自己倒不甚在意,长淮和兰晔却十分恼火。有几回听人在旁调笑,实在没忍住,竟操起水囊作武器,给那些嘴碎的一顿抽。
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此事自不会轻易了结。
某日,魏元瞻从井边洗漱回来,见长淮二人鼻青脸肿,他咬着牙,果断往另一片营帐去了。
云川守备自知魏元瞻乃陛下亲封宜宁侯世子,只觉是烫手山芋,又见他在军中逞凶斗狠,连夜呈报上峰,将他与其随侍一并送到玉阳。
兜兜转转,以兵士之身回到张季宵管辖之下,竟比魏元瞻所料提早许多。
少年人心高气傲,张季宵欲按其锋芒,刻意将一些难办又劳累的任务交代给他。谁想执行途中,他屡次违逆上命,张季宵隐怒,把人发派到了肃原。
北璃军攻城的前一夜,斥候中两人未返,魏元瞻心疑,将所虑报与罗指挥使。
便在当夜,罗指挥使命他带二十精兵去临城请援——肃原城地势平坦,缺乏依托,再者十数载未逢战火,兵力薄弱,若真有外族侵扰,难防。
火光在城门外四处闪耀,知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急迫又有些不安地望住长淮:“他在哪?”
长淮不得回神。
一时间,知柔胸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与其搏斗似的,她苦苦压制,重新问了一遍:“长淮!他在哪!”
纷乱的马嘶声于耳畔回荡,沙场瞬息万变,顷刻又有人杀过来,挥刀斩向知柔座下的战马。
马失前蹄,仿佛一座小山猛地塌陷,知柔身子一沉,随之失控地摔到地上。火灼般的痛楚侵袭全身,她却无暇感受,迅速翻滚避开战马,在尸骸中攥一把刀,抵挡冲她劈砍的燕军。
如大哥哥所说,她的刀锋从未见血。今时为了生存,她或许间接夺了他人性命。
这种感受很糟糕,入目尽是血红,耳中有一阵鸣声,很吵,以至于她半日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
知柔咬紧牙,奋力格挡,如此危难关头,她居然还能分出心神记挂魏元瞻。
她不相信他会有事。
他绝对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