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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柔不知道魏元瞻是如何记的,在她的印象里,她从未许过与其一并来廑阳的话。
但他走在身边,她心里是雀跃的:“那你也骗骗我好了,我肯定不疑你。”
魏元瞻听了挑眉,本意是要回呛两句,可见灯火下,她的轮廓似生长般植入他眸底,恍惚记得春蒐时,她还没有这么瘦。
俊挺的眉毛又扣在一处,那样子,很是无奈,他转口问了一句:“你见到苏都了么?”
“我今日才到城中,还未来得及寻他。”知柔拇指微划,下意识的动作里满是缱绻,她抬头问,“你呢?”
魏元瞻觉得酥痒,朝二人交握的衣袖看了一眼:“什么?”
“你何日到的廑阳?就你一人吗?长淮和兰晔……”
话没落全,手心的力道将她一引,朝前动了动,即见魏元瞻下颌往那边点,长淮二人就站在拱桥对过。
“我们前日入城,从南到北,几乎寻遍,就是不见你的踪影。”
他说的什么,知柔已经不能入耳了。视线一交上长淮,胸口便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尴尬——大约在熟人面前,她更擅长呈现利落的形象。
她悄悄用力,欲从魏元瞻手中挣脱出来,孰料他不放手,还把她掣近两分。
直到下了拱桥,长淮和兰晔的影子已在身前,知柔踩了魏元瞻一脚,他才顺从地放开她,在一旁闷头笑着。
“四姑娘。”兰晔当先开口。知柔莞尔,行止依旧坦荡。
白色的槐花被吹落了满地,万灯高挂,货郎的叫卖声从桥上涌到这头,市人如潮,衣衫沾来碰去。
人多,知柔处处警醒,乍然伸手拢了拢腰间玉坠,看似无意,实则趁势将一个莽撞童子拨开了去——魏元瞻手上有伤,她恐旁人冲撞,一路不动声色地护卫。
纤细的背脊立在旁边,模样极稳,仿佛风也推她不动。魏元瞻轻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知柔。”
她转过面,听他问道:“想不想换个地方?”
一弯银钩自檐角绽露,夜风清朗。
屋脊之上,二人并肩而坐,身后是沉沉夜色,脚下是廑阳的阑珊灯火。长淮和兰晔都走开了,只有树梢送来轻微的响动,虫鸣几许。
知柔打量四下,捧起一边腮:“你和长淮他们是在这里落脚吗?”视线如影随形地盯着魏元瞻。
“嗯。”他应了一声,见她今日比以往更加热烈,唇畔噙起一点得意的笑。
半月还是太长,赶起路来不觉有他,现下一接触,难免有种不舍转目的贪婪。
望他一会儿,知柔试探地问:“你的伤……重吗?”忧心忡忡的。
“养几日就好了,小事。”他调开话茬,“你既未见苏都,料想也未至凌府拜会过凌公吧?”
“还不曾。”
衣襟里掉着坠落的槐花,知柔伸手抚落。
“我今日听闻凌五公子婚期将至,后日会府中设宴。若我不能将谒见的信送进去,届时婚宴上宾客云集,我便寻个法子,借风登门一遭。左右在这两天,倒也不是那么急切了。”
魏元瞻闻言戏谑一声:“无帖到访,不怕凌府家下把你抓起来?”
“抓便抓了。”知柔眨了眨眼睛,满是无畏的样子,“若能引苏都现身,抑或见到凌公,便抓得值当。”
这话多少有些孩子气,魏元瞻把她端详片刻,见她神情间不似全然说笑,便将语气搬正了,提醒她道。
“珠帘之下,未必坐的都是君子;这凌府,亦可能是龙潭虎穴。还是当谨慎为上。”
知柔缄口须臾:“你说得对。我这些天……太累了。”
说着往下挪动几分,懒洋洋地躺了,一手枕在脑后。漫天星河莹闪悬挂,也像谁的眼睛,她把脸颊微偏,正好仰视着他。
魏元瞻背后有伤,没同她一块儿,听她言语,垂眸问道:“你这一路行得还算太平?可曾遇上山匪?”
“我遇上大哥哥了。”
魏元瞻面色未改,半晌才说:“表兄他如何?”
“康健如常。”她声音慢慢的,似乎在回忆什么。
魏元瞻没说话。
四周静了一刻,知柔的语调轻轻响起:“他玩马鞭的样子,有点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