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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柔看见他,一径跑到案前,还不及说一个字,他已挥了挥手,打发她似的:“自己去玩。”
知柔困惑片顷,方才说道:“昨日叫兰晔给你送去的,瞧见了?”
“没瞧见。”
听得知柔立刻转身,与兰晔对目。
兰晔瞟一眼主子,瞟下四姑娘,一时语塞。
等知柔再转过来,魏元瞻已经将文房用具一应摆好,她下瞥一刹,拧了拧眉:“那支湖笔不好用吗?”
大抵送礼之人都存有一样的心思,希望对方收到礼后目露欣悦,希望他能够用上。
魏元瞻一想到他把那支湖笔,连笔带匣齐整地收在房中,唇畔又凝一抹冷笑。谁清楚那支湖笔又是她在哪儿成批购得,分发给许多人了吧,他还当个珍珠似的收起来。
“你怎么不问你的哥哥姐姐?”
“什么意思?”知柔把花搁下,忖了半晌,“我只给你一个人买了呀。”
湖笔昂贵,并不易得。宋含锦他们用的是京笔,早习惯了,等闲不爱更替。
魏元瞻闻言怔了一下,睐目看她,嘴角有向上牵引的动势,忙抿一抿:“我放房里了。”
眼落到别处,多添一句,“会用的。”
知柔瞧他一会儿,没太上心,眼神朝他背后掠去:“盛星云好几日没来了,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他爹爹每逢月底考他功课,他上月疏于读书,八成在他爹爹那儿未通,锁家中了。”
魏元瞻见她不则声,忽然问:“你今日也习射?”
知柔点头,一面将玉韘掏出来,扣在指上:“三姐姐赠我的,我想要很久了,可不能辜负姐姐一番美意。”
说起这个,她又垂首向魏元瞻嘱咐:“今日我就不去起云园了,师父的兰花还得托你照看一二。”
魏元瞻轻蹙下眉:“知道了。”
答对完,知柔扭脸瞧瞧门外,估摸着夫子快要来了,不复多言,预备回到座上找一找书。
魏元瞻还是没忍住,半侧了身子问道:“你送我那些……果真没有任何图谋?”
兰晔的话其实不无道理,宋知柔哪回对他发善心,不是为了借机捉弄?想想之前掺了芥粉的油爆鹅,他这次吃烧鹅前都留了十二个心眼,确认无误才敢用食。
“我图你什么,一张比铜铁还硬的嘴?”
知柔说完把自己都逗笑了,一边拂衣落座,一边冲魏元瞻僵硬的面庞勾了勾唇,“不用谢我。”
直待魏元瞻坐正回去,她才露出一点心亏的表情。
那日从凌府出来,凌鹤微的话在知柔耳畔久萦不去。她对阿娘的身份有疑心,对自己亦然。无从下手,便想着探一探常将军之事,或许能查到什么。
于是这些天,她在知途馆打探多回,全是没用的消息。
一直到昨日,知途馆的主人亲自接待了她。
据他所言,京中有一位姓袁的史官,素爱誊抄收存每场战役,远至今上还未登基前,近至时下,是个十足十的兵法痴。
知柔送给魏元瞻之物就是这几日顺带手的,为了不让父亲起疑——父亲叫她不必时时藏锋,便是那一回,她惊觉自己身边可能有人跟守,替父亲管视着她。
以往她偷溜出府、扮男装穿梭街头,这许多许多,父亲大约都知晓。他能包庇这些,却未必能纵容她探查旧事。
知途馆在承平街,人多,繁闹。知柔每日进不同的店,从后墙翻去知途馆,探完消息再翻回来,买一样什么,大剌剌地走正门出去。
从第一日算起,到昨天,刚好五日。
金辉将里外照透了,知柔一手搁在书案上,手掌微蜷,没多久又慢慢松开,思忖如何进到袁宅书房。
袁大人膝下无子女,一人独住,似乎清廉,宅中侍奉之人也少,不过一个老仆和三名家丁。
连凌鹤微都不敢多言“常将军”,知柔自然不会在明面上与这三个字交错。那个史官,她结交不了;常将军的事,她也得暗查。
知柔垂一垂眼,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临了散学,魏元瞻好像很在意知柔说的铁嘴,非要同她扯两句话,以示自己并非不通人情。
这会儿,他踅入洞门,掉过身来等知柔:“你在宋府习射,地方够吗?”
宋含锦见魏元瞻与四妹妹有话,自上长廊,知柔这才转目瞧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