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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伤加高热,两天一夜里,苏都有过醒来时,短暂、昏沉,一切都宛如梦境。

当下是真的。

虽未完全清醒,苏都记得眼前这幅容貌——这个叫长淮的,是魏元瞻的人。

他的记忆尚留在山崖,对自己为何跟魏元瞻的人在一处,半毫也想不起来。

火光摇动,长淮与苏都对视着,谁都没有真正“认出”对方。

肃原城那夜,天色暗,纵然火苗四处附着,兵卒脸上尽是血腥,难看见一张完整干净的脸;而奋力拼杀之人,只有短视身前凶恶,顾不到远处开弓的射士。

彼时也是这样二人,生死交际。

却不料,如今苏都躺在床上,长淮还得对他施加照看。

苏都侧了侧身子,掌心撑着床铺,再欲起来,不知又牵扯哪处神经,痛得他轻嘶一声。

长淮弯腰把他摁下去:“军医说你要过几日才能下地走动,歇着吧,别枉费我们主子和姑娘救你一遭。”

“……救我?”苏都艰难地张口,声音哑得如裹沙砾。听到姑娘,猜出来是指知柔。

想想也是,他和魏元瞻能共处,知柔怎会不在其中?

长淮直起腰,用一种狐疑的目光审视苏都一阵,比起先前漠不关心的神情,他现在的脸色显得严肃几分。

“四姑娘可是欠了你什么?还是……你手里有令她忌惮之物?”

长淮始终记着知柔的恩,欲报还。

苏都虽无体力,头也很沉,思绪正在慢慢恢复,见魏元瞻的手下和他一份心,微勾了勾嘴角:“她呢,她在哪?”

话音甫落,帐布被人拨开,透过屏风,依稀可见几道人影走了进来。

长淮随即退去一旁,苏都勉强坐起身,唇都快咬烂了,衣上又沁出血。

不多时,知柔的衣袍摆动着,到了床前。她同旧日一样,穿窄袖长衣,束男子发,腰带上挂着一堆东西,像在草原上,那个沉默又总是有所准备的“汉人小子”。

知柔在打量苏都。

他常年待在北璃,皮肤晒得康健,时下却不觉,年轻的躯体覆在素色当中,别无修饰,形同一座快倒坍的白墙。

好歹那双眼睛现在睁开了,涌着活气。

原以为自己有话要和他说,怎想到了面前,她迟迟不语,喉咙好似被风吹鼓了,有点酸胀。

平静地对视一会儿,她近了半步,音量不高,听不出是何语气。

“你不是抱负未成,不敢轻贱此身,不敢赴死么?”

苏都稍怔了怔,忽然笑起来,振到胸前伤处,少时便收敛。他凝着知柔,不答反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知柔很少见他这样笑,觉得有一丝别扭,她调开眼道:“赵训带我去的。”

赵训么?苏都在心里想,他没告诉赵训何处设伏,但他出城之事,赵训的确知晓。看来他去找知柔这点,是真。

还有别的话想问,但一扫周围,魏元瞻是和知柔一块儿进来的,此刻与屏风一线,抱臂环胸,脸色很淡地盯着他。

那两个手下一左一右,虽侍立稍远,目光皆聚集在他身上,若时间往前推个一二载,他还当自己落了敌营。

小小空间内,苏都视线流转,魏元瞻自然察觉。他略一抬手,挥退长淮二人,算是送了他一点礼遇。

这样子,看来他是不会走的,苏都只好道:“魏将军,可否让我与她独待片刻?”

魏元瞻的眼神对比从前和缓了许多,却恍惚仍有敌意。他对他摇头,语气很平淡:“你在我的军营养伤,没有命我退的道理。”

他是知晓苏都的身份,但要接受它,并非易事。他的戒心不会因为苏都是知柔的兄长便全然卸下。

魏元瞻说得不错,他受了他的好处,无可辩驳。苏都抬眼望向知柔,眉宇凝重两分:“除了我……还有谁吗?”

是想问她,还有谁活着。

山路上,知柔一心找苏都,不曾挣出空闲去探旁人。如果有谁活着,那是赵训的管辖之域。

“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

苏都听了沉默一晌,不再言语。

光照暗下来,暖融融的。知柔看他片顷,他其实还很年轻,平日总板正张脸,瞧上去未免显得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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