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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狩猎提到了春日,拟在下月初。
往年宋府都是宋祈羽随父同去,今岁他不在京,宋含锦倏然存有此念——她要效仿哥哥,首获猛禽。遂携知柔先至云骧围场试手。
知柔弓马如何,宋含锦从未过问,不过料想她在北地长待三年,就算只会些皮毛,应也远胜自己。
眼下正挑弓,她见知柔随意执一把,对着空处张了张,然后拎起箭壶挎在背上,去掳身旁的马,间隙回首问:“要我帮姐姐挑吗?”
宋含锦连忙摇头:“我可没有四妹妹这般神力,竟能挽两石弓。”顿了顿,喜道,“想必四妹妹骑射不凡,今年不如请四妹妹为我夺得首捷?”
列年秋狝,获首捷者,天子赐赏。
宋含锦是高门贵女,仆从环绕,绮罗玉食,自然不图外物,但耐不住思念哥哥,欲持此旧习。
“父亲不会让我去的。”知柔转开脸道,无意间瞥见另一座营帐前也挂了“宋”字,微感狐疑。
“凭什么?”宋含锦揪着眉头,“陛下未曾说过不许女子上场,父亲有什么理由拦?”
知柔未答她,轻轻往密林方向望了一眼,扭回目光:“姐姐,你喜欢什么?我给你猎。”
话音才落,只见她杏目微挑:“她怎么来了?”
知柔朝身后看了一眼,三年未见,花了几许功夫才认出来,是凌鹤微。
宋含锦道:“她的画在京中一幅难求,荣清郡主奉她为座上宾,她却不怎么领情,人人都说是因为她的姓氏,傲气得很……依我所见,她若未隐瞒笔力,倒是盛星云的画更胜一筹。”
不曾想,姐姐素来嫌憎盛星云浮浪,却还会称赞他。知柔有点惊讶,默了稍顷,奇道:“姐姐认识她?”
“谈不上。”宋含锦的脸被头顶帐子的阴影遮盖了大半,眸中闪过一些未加掩饰的欣赏,“我倒有心想结交她。”
知柔能体会她的感受。
凌鹤微性情直率,颇有才华,与她接触之人,很难不被她所吸引。
宋含锦重新拣把长弓,念起知柔所问,折身说:“我若要鹿,四妹妹能猎到吗?”
知柔嘴角一扬,话谦虚,语调颇有几分骄傲:“试试。”
她预备蹬马,宋含锦忽然道:“对了,我见你在府外叫人送信,送给谁的?”
“魏元瞻。”知柔坦言。
她与魏元瞻的赌约迟迟未践,今日狩猎正可邀他来此,一分高下。
“又是他。”不知为何,宋含锦隐约猜到是谁,但听她说出来,莫名不是滋味。
话头停了半晌,她狐疑地凝视知柔,“四妹妹,你别是……相上他了吧?”
知柔脸上的笑容更愉悦了两分:“是。”
不等她评判什么,一只香囊呈至手边。
“这个,还给姐姐。”
单瞧一眼,宋含锦神情微微一变,听知柔继续说道:“许承策捡到的。他恐旁人胡言,所以让我转递。”
宋含锦愣了愣,香囊掂在手中没来由地沉了,睫羽扇动了下,有一种离奇的失落在心里发酵开来。
知柔掣鬃上马,勒紧缰绳,垂脸对她说:“我去给姐姐开路,策围区等你。”话罢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仆役和逐犬跟在后面,春风猎猎。
知柔喜欢在风中疾驰的感觉,肆意无束,十分痛快。围场的仆役追不上她,在后亟唤,她充耳不闻。
至策围地,野兔的影子倏忽多了起来,如弹丸般蹿出草丛,旋即又遁入另一处栖身,时隐时现。
知柔在草原上狩过猎,与恩和一起,他享受杀戮,她时常绊他。每逢恩和开弓,知柔的箭矢便朝他所射而去,两箭相碰落下,以致旁人远眺见他落空,皆以为十九王子的射术毫无长进。
目下,知柔策入林间,前有溪光闪烁,奇兽奔停。
她控马缓速,聚神凝着周围,在林中再次响起踏声的瞬间,她自身后取箭搭弦,把弓拉了个大满,一箭射了出去。
却未击中。
只见那鹿惊跳一跃,迅速消失在密林里。
知柔手臂松垂,心中不免一阵遗憾,继而抖了抖缰绳,朝西面策马。
林风呼啸,旌旗飒飒作响,偶有猛禽振翅,发出清厉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