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忆中(第2页)
他听了有些惊愣,然后释怀一笑说道:“我和你一样不喜欢夜莺,只是有点儿好奇。”既定的故事固然乏味而丧失主动性,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将其作为观察事物发展多样性作为标本则更具观赏价值。
这一点弗洛伊德与杰德意见一致。
杰德把奥雷利亚三楼的大书房称作天堂,他如此头头是道地表达着,如果有天堂那它一定是如同巴比伦塔一样宏伟的通天图书馆。
在奥雷利亚庄园的生活度过了三个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弗洛伊德就要跟着父母亲回到新哈林根主城的家去了。乔吉娜告诉弗洛伊德回到新哈林根后就要去上学。他需要学习继承家族产业的知识,而杰德会继续在庄园里疗养。
杰德的身体时好时坏,很多时候跟天气有关。天气欠佳时他的眼病会同其他症状一起发作,神经会变得尤为脆弱,常常卧床几日不起。这期间弗洛伊德总是待在他身边期盼他再一次神采奕奕地醒来。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消逝了,弗洛伊德最终还是跟着父母的马车回到了主城生活,下一次见面就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他开始对管理家族企业上心,在学校里虽然不像平时那样随心所欲了,但总是能保持着令卢西恩满意的成绩。
他经常写信寄给杰德,只是对方鲜少回信,弗洛伊德告诉自己杰德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所以不能回信。四个月的惬意时光令他流连忘返,他期盼着又一年的晚春到来。时光飞逝弗洛伊德的学校生活过得井然有序,杰德的治疗也在传来好消息,一切事物都在往更好的一面发展。
依旧是每年晚春来到奥雷利亚庄园看望杰德,从不间断。在新哈林根期间弗洛伊德丰富了许多兴趣爱好,偶尔他会带着折叠画板和自行车远行在喧闹市区或是四下无人的林间穿行,他的画作和一些随意制作的小东西通常是完成后便叫人在集市上售卖,弗洛伊德不关心自己的作品会获得怎样高的佣金,他想做的事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这样的时间度过了三年。转眼间他与杰德都十八岁了。
正是十八岁那年的早春。
他喜欢在城市里漫步,这一日也是如此。弗洛伊德在某条不知名的小道里迂回许久,心里不知道有多快活。在一处街边休息时忽然想要吃街尾的冰激凌,他注视着孩童手中叠了好几个球的冰激凌,觉得格外有吸引力。
一个劲地跳起来,穿过马路与人群固执地往街尾处奔赴。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停止脚步,对面红绿灯路口站着一个穿着得体,举止大方而不失礼数的人。他将额前的刘海梳了上去,露出清爽秀气的额头,脸上是一副疏离刻意的笑容,那个眼神划过人群像一把利刃,瞬间捕捉到弗洛伊德。他一如往常地微笑着,站在原地等待。
“杰德!你怎么会来新哈林根!还有……你能看清我了吗?”弗洛伊德穿过了绿灯,一把抓住杰德的手滔滔不绝地说着,周围的人群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杰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道;“我的眼睛已经恢复得不错了,主治医师给我安排了内置镜片,虽然视野不如常人,但至少比从前要好多了,只是我不能戴很久。”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急切,戴了内置镜片的双眼都在发着光芒:“先不说这个,弗洛伊德。我要给你看一个刚发现的好东西!”听他这么一说弗洛伊德才注意到杰德手里紧紧提着的纸袋,上面的印花很奇怪。
杰德神神秘秘地打开袋子,将里面的物品展示给弗洛伊德。定睛一看袋子里是一株长相奇特的……“杂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弗洛伊德看到的确实是这样。只是杰德表现得十分激动,他说那是能培育出幽灵兰花的稚嫩幼苗。它附着在较粗的木头上,依靠着真菌繁殖,这都是一路上杰德滔滔不绝向弗洛伊德输出的知识。
在路上闲谈时弗洛伊德了解了杰德此番前来的目的,一是为了舒缓身心,二是要在新哈林根的玛利亚医院进行诊疗。这个时候他刚下马车,还没回旧宅就要人带着他去找弗洛伊德了。
“我还想去见一个人。他是母亲朋友的孩子,你应该见过,那个人是阿什葛洛德财团的下一任话事人。”
阿什葛洛德财团,掌管着整个新哈林根的经济命脉,著名的洛德金联便是其家族产业。弗洛伊德与这位阿祖尔交谈过几次,碰面场合是在双方会面的隆重场所,对方打扮得严谨庄重,在会场上发表的讲话十分出色。原本以为这个家伙是什么老实巴交的无聊人,谁知道偏偏让他打乱了自己从宴会逃跑的完美计划,二人从结下梁子变成稍能闲谈的朋友。
洛德金联在新哈林根南边的繁华贸易区,弗洛伊德小时候没少跟着乔吉娜来这里。百年历史的洛德金联坐落在贸易区中央,金属构成的异型牌匾不出十里便能看见全貌,那是从第一任话事人开始保存至今的门头。他们走进建筑,门人既是熟面孔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奉承,管事将他们领到阿祖尔的谈话室。
刚迎面就看到深陷文件堆里疲惫不堪的阿祖尔。他看到杰德表情有些意外:“杰德?弗洛伊德?真是难得,什么风把你俩吹到我这里来了。”
“没什么事我们就不能来看你吗?真是不像话的说辞,好让人伤心。”杰德自然地在沙发上落座,打趣似的说着。
阿祖尔不愿意与杰德拉扯,催促他有话直说。
杰德这才说出自己来的目的:“我这次希望你通过洛德金联的名义开具玛利亚医院的医疗许可。”
玛利亚医院最大控股人是阿什葛洛德家族,而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份股权早已转让给阿祖尔,至于为什么不通过卢西恩的关系去获取这份医疗许可,杰德另有打算。
“我的眼疾需要一种A型阻断药来维持,而这类药物难以从市面上获取,目前在新哈林根拥有这类药物只有玛利亚医院。”杰德一边思考一边不紧不慢地诉说着心中想法。“我的双亲在工作上的事务繁忙,我不希望因为这样的事麻烦到他们。这对阿祖尔来说仅仅是签个字的事。并不难不是吗?”
阿祖尔停下笔抬头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杰德和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聆听的弗洛伊德,思考片刻作出回复:“我可以帮你开这个许可,只是A型阻断药有强烈的副作用,投入使用的样本太少。”
一直沉默的弗洛伊德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插入话题“有副作用?杰德不能使用吗?”
阿祖尔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线令他的形象锐利了几分。“与其说是副作用,说是不确定更佳。它只能带来短期接近康复的效果,长时间服用会产生依赖性,我可以跟院长沟通看看还有没有更适合的方案。”
杰德与阿祖尔沟通完毕,便与弗洛伊德一同离开了洛德金联,走出那金碧辉煌的建筑身体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杰德肉眼可见的慌神差点栽倒在地上,不过他很快就稳住身形弗洛伊德赶快将他拉到一边询问他是否安好。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又复发了?”弗洛伊德每次看见杰德情况不对都很紧张,相比之下杰德却显得过于放松了。
他接过递来的水,喝下后舒缓了不少,说弗洛伊德小题大做。弗洛伊德先前叫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坐上后座司机便驱车前往旧宅。
“杰德……你接下来的时间是不是都不回奥雷利亚了?”弗洛伊德语气里有些许高兴但他正在极力隐藏这一点。
“你这么希望我待在你身边吗?”杰德又开始打趣他了。弄得弗洛伊德有些不好意思,他只好把脸转回车窗那边装作看着外边的风景,实际上窗外是什么景色路过了什么街道他都没有注意。
杰德收起了戏弄他的玩笑,这才说:“我现在可以一直住在旧宅,至少两年都不会再回到奥雷利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