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融(第1页)
转眼几日过去,空气中的寒气已经没有那么的浓。清晨听到城中零星的炮竹声,杨夏一算,才发觉已然到了年三十儿,家中却连春联都未贴上。
招呼映秀在院中放了张桌子,喊了陆大山去写对联。
竹报平安节,花开富贵春。
瑞日祥云承盛世,和风福气载新春
杨夏沾了墨汁挥笔写了几副对联,指着上面的字念给陆大山听。
他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杨夏,一反前几日见到他就避而不及的样子。
凭什么她想靠近就靠近,她想疏离就疏离?
他心里不平,面上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言语。
他不知经过这几日,杨夏内心也矛盾了许久。
最后终于想通,即便他陆大山原先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也好,草莽英雄的绿林好汉也罢。他现在就是这般品行端正,待人真诚。不能因为这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就认定他是个坏人。
她见陆大山没有说话,一幅兴致恹恹的模样,只当他对写字提不起兴致,便说:“大山,你去帮忙把这两幅春联,贴在房门口与大门口处。”
映秀剪了两张稍小一些的红纸。“那我就写个‘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把这幅贴到灶台上去。”
杨夏写了张横批“灶君赐福”,二人兴高采烈地拿进灶房贴了起来。
等二人贴完回来,陆大山已经没在院中。房门口的春联已经贴好,只是杨夏记得自己并未写横批,但门上贴着的这张横批,又确是自己的字迹。
她摇了摇头,以为自己记错了,招呼映秀一起坐下剪起了窗花。
屋内郎齐看着金冗把卷起的袖子放下,忍不住念叨:“王爷,您每次写字,都必将袖子卷的如此妥帖吗?我看着都累。”
金冗白了郎齐一眼,说道:“若是弄脏了你帮我洗?”
“我看您模仿王妃的字迹,那是一模一样啊。赶明儿您得空了,帮我仿一份儿八大山人的临河序,我去黑市卖了。”郎齐一边琢磨着一边搓手。
“怎么?嫌发的俸太少?嫌少别干,让你查的事情呢?如何了。”
“咳……这大过年的,别说这话。”郎齐清了清嗓子,一副村口妇人闲聊时的架势,撸起袖子说了起来:“那杨婉啊,自她嫁入长庆侯府那日起,世子爷就没拿正眼瞧过她。府里上下都在传,每次二人同房后,世子爷都叫人给她送去避子的汤药。据说是杨婉她不善房事,世子嫌……”
“说正经的,你打听人家床笫之私作甚?”金冗扶额,就差没拿手去捂郎齐的嘴。
郎齐正色说道:“这还不正经啊,还有更不正经的我还没说呢。”
接着他一屁股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兴致勃勃地接着说:“自从杨大人去世后,那世子爷甚至连杨婉那屋都懒得去了,接连纳了两房妾室,日日笙歌,那靡靡之音,才是更不堪入耳呢!”
金冗瞪了一眼大喇喇坐着的郎齐,“让你坐了?”
被这么一瞪,郎齐一个哆嗦,摇了摇头忙站起身来。
“说完了?就这么多?”
郎齐茫然地点了点头,“没了。”
“说完了还不走?等着让王妃看见了留你喝杯茶?”金冗伸手撑开了窗户。
却没成想,杨夏和映秀此时正在窗外贴着窗花。
这窗子一打开,四人面面相觑。
郎齐端正地坐在金冗身边,手里端着杨夏给他倒的热茶。
“大山,这位是?”杨夏看着面前的二人,一动不动的郎齐和略显无奈的金冗。
“他叫郎齐,是我……好友。”金冗吞了下口水,从嗓子里挤出好友二字。
“你想起来了?”杨夏看到郎齐的那刻,心中便有了这个猜想。
金冗点了点头,伸过手揽着郎齐的肩膀,说:“我名叫金冗,方才出门遇到他,就突然都想起来了”。
郎齐脸上拗出一个微笑,点头应和道:“是啊是啊,我和王……金冗是多年好友。”
既然陆大山恢复了记忆,那她编造的那些故事也就都将不攻自破。
杨夏试探地问道:“那……金冗,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捕头,在顺天府索厉手下当差。”金冗虽说是王爷,可对京城的品级低的官员都不甚相熟,只有索厉这个能用得上的人选。
杨夏暗暗担忧,若是他想起往事后,发现自己从头至尾都是在骗他,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和她撕破脸……二人各有心思,她也并未注意到金冗话语间不正常的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