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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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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想活下去!”

南宫月看着他陡然亮起、充满求生欲的眼睛,眼中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一闪而过,神色未变,只淡淡道:“你回去,按我说的去说,去做,便没事。”

说罢,在白晔还有些错愕、未能完全消化这句话的目光中,南宫月抬手,解下了始终别在玄色革带左侧的那卷银丝缠绕的马鞭。

那鞭柄温润如玉,鞭身却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一如他此刻的神情。

然后在白晔几乎无法理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目光注视下,南宫月执著那柄银光流转的马鞭,一步步向他走来。

烛火将他手持银鞭的轮廓映照得异常清晰,那冷硬的金属光泽与他眼中残留的未褪热意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对比。

他的步伐很稳,踩过地上狼藉的玉片碎渣和凝固的药膏,竟未发出多少声响。

高大的身影逼近,南宫月再次将白晔笼罩在其投下的阴影之中。

………

夜色渐起,大钧皇宫的乾清宫西暖阁内盏上的烛火通明。

空气里弥漫着上等松烟墨的清香,以及一丝极淡的、被墨香勉强掩盖的药苦气。

皇帝赵寰斜倚在铺着明黄绫缎的暖炕上,身前炕几堆叠着如山奏疏。

他今年三十有五,凤目星眸,面容清癯,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苍白,眉眼间带着一股难以驱散的倦怠与阴郁。

一身常服龙袍松垮地罩在他略显单薄的身上,墨色的发丝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更添几分憔悴。

他手握朱笔,似乎在全神贯注地批阅奏章,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时常抬起,若有似无地扫向殿门方向,指尖在笔杆上无意识地摩挲,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与焦躁。

司礼监掌印太监冯敬悄无声息地侍立在下首阴影处,如同一尊沉静的雕像。

他年约六旬,面容慈和,眼角与嘴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记录着数十年宫廷生活的风霜。

一身深紫色的蟒纹贴里官袍穿得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形清瘦而挺拔。

他目光低垂,神情恭顺,仿佛与殿内的家具陈设融为一体,却又将皇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情绪都尽收眼底。

宫里极静,只有烛火哔剥和朱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忽地,赵寰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沉闷的轻咳,眉头迅速蹙紧,显出一丝痛苦之色,虽然立刻被他强行压下,但苍白的脸颊还是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几乎就在同时,冯敬动了。

他步伐轻缓地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甜白釉的茶盏,盏内汤色深浓,热气氤氲。

“陛下,夜深了,饮盏热茶润润喉吧。是刚进上的阳羡贡茶。”

他的声音温和低沉,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语气自然得如同真的只是在奉茶。

赵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瞥了那茶盏一眼,目光交汇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放下朱笔,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才伸手接过茶盏。

指尖相触的瞬间,冯敬能感觉到皇帝指尖的微凉。

赵寰揭开盏盖,一股更为明显的药味混杂在茶香中逸出。

他面无表情,仰头将盏中温热的汤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仿佛饮下的不是苦药,而是不得不吞下的命运。

冯敬适时地递上一方干净的素白手帕,赵寰接过,轻轻拭了拭嘴角,将空盏递回。

整个过程沉默无声,却完成了一次唯有寥寥几人知晓的秘密。

就在冯敬接过茶盏,准备退回原处时,殿外传来一阵极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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