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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脱困(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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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萧允宁冻得微凉的耳廓,声音放得更低,“父皇已经传了旨意,让太医院院判带着最好的药材去西苑,你二皇兄会没事的,不必担心。”

想起萧允宁在奉先殿跪了近两个时辰,萧桢的语气又添了几分疼惜,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是父皇不好,让你跪了这么久,膝盖该疼了。待会儿让宫人送你回昭阳殿,叫你母后给你炖些驱寒的汤羹。晚上父皇处理完政务,再来看你,好不好?”

萧允宁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他能感觉到父皇掌心的温度,和从前教他握笔时一样温暖,那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悄悄化开了他心里的不安,也让他攥着瓷瓶的手,终于松了些。

……

即日清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世子沈砚,天资纯良,此前因星象暂晦居于西苑,今煞气已散,宜复其世子身份。着即日迁出西苑,迁居永和宫,钦赐锦缎百匹、炭火千斤,尚衣局、御膳房专款照料,钦此。”圣旨下达,晓谕六宫。

沈砚目光扫过四周,看着这个自己孤身度过十一年的地方,身上已换了新制的月白锦袍,衬得脸色比往日多了几分血色。沈砚缓缓眨了眨眼,酸涩的触感漫过眼底,他却没让眼泪落下,只走向院中央那个半塌的雪人。

雪人早已没了往日的模样,肚子塌了大半,用炭点的圆眼睛化得只剩两道黑痕,唯有头顶那截歪歪斜斜的枯枝“帽子”,还勉强挂着。沈砚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去枯枝上的薄雪,动作慢得像在珍视什么珍宝,而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截枯枝扶正。

他默然站了半晌,指尖还停留在枯枝上。

身后内务府的太监轻声提醒:“沈世子,永和宫那边已备好,该启程了。”

沈砚被一众宫人拥着走出西苑木门,朱漆斑驳的门轴在身后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为这段孤寂的岁月,画上了句点。

永和宫的暖炉燃得正旺,殿内飘着淡淡的熏香,与西苑里终年不散的霉味截然不同。萧允宁带着路覃泗跑进来时,沈砚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太医院刚送来的汤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暗红胎记。

“砚哥哥!”萧允宁的声音带着雀跃,几步跑到床边,小手先碰了碰沈砚的额头,又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你的病好点没?太医说还要喝几天药呀?”

沈砚放下药碗,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幼弟——小家伙红扑扑的脸,眼底满是真切的关切。想起自己生病昏迷不醒时迷迷糊糊听见小家伙伏在床边,握住自己的手,隐隐约约的话:砚哥哥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太医来了,宁儿在这里陪着你。想起清醒时宫人说的萧允宁为他四处求医,罚跪奉先殿。

沈砚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动作带着几分生疏的温柔,眼底盛着早已化开的暖意“好多了,再喝两日药,就大好了。”

“那就好!”萧允宁松了口气,又指着殿内的陈设,叽叽喳喳地问,“砚哥哥住在这里还适应吗?这床软不软?御膳房送来的吃的你爱吃吗?我带了今早的玉露团,甜丝丝的,可好吃了!砚哥哥喝了那么多苦药,该吃些甜甜的!”

说着,从路覃泗手中接过一枚玉露团,递到沈砚嘴边。沈砚看着他满眼的期待,慢慢张嘴咬了一口——清甜在舌尖化开,甜意顺着喉咙往下走,不仅压了药苦,连心里都跟着暖了。苦尽甘来,遂遇斯人,便是如此吧!他喉结动了动,轻声道:“很甜,真的很甜,谢谢宁儿。”

“好吃就多吃些!”萧允宁笑得眉眼弯弯,又开始说着往后的日子,“等砚哥哥病完全好了,宁儿带你去看御花园的红梅林,现在正是开得最艳的时候,可漂亮啦!我们还可以堆雪人、放风筝,我还有个兔子灯,晚上点亮了……”话头忽然顿住,萧允宁猛地抬头望着沈砚,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砚哥哥,你刚才叫我‘宁儿’了!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叫我!”

沈砚看着他雀跃的模样,嘴角也跟着弯了弯。千言万语堵在心头——谢谢你不顾皇帝的忌讳,为我奔走求药;谢谢你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时,跑来告诉我是你砚哥哥;谢谢你陪我堆雪人;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这些话没说出口,可萧允宁却似懂了,他拉着沈砚的手,笑得眉眼弯弯。

“砚哥哥以后都这么叫我好不好?”

沈砚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回握了那只小手——掌心的温度传来,像握住了这冬日里面最暖和的一束阳光。

路覃泗微笑着看着眼前这温馨和谐的一幕,沈砚已经从西苑放出,不再是原书中萧国国破后才逃了出来。剧情早已偏离了预设的轨道,像脱了线的风筝,飞向了无人知晓的方向。路覃泗望着殿内温暖的景象,轻轻叹了口气,却无半分担忧,反倒多了几分期待——他这个“原作者”,也开始好奇,这摆脱了既定命运的人,未来会走出怎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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