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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见(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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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心头猛地一沉,方才的柔软霎时被慌促取代,她一把推开殿门——空荡荡的内殿里,只有掀开的锦被凌乱地堆在榻上,帐幔垂落着,却哪里有那小小身影?

“宁儿?”皇后快步走到榻边,又掀开屏风看了看,心一点点往下坠,“来人!快来人!”

守在门外的宫女太监闻声涌进来,一个小宫女指着半开的窗扇,脸色发白:“娘娘,这里……窗是开着的,殿下怕是……怕是翻窗出去了。”

“翻窗?”皇后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猛地转身往外走,声音都带着颤:“快去找!把昭阳殿周遭都仔细找一遍!不,去御苑水边!他定是又去了那里!”

身后的宫人们慌忙应着“是”,脚步杂沓地往外涌。皇后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抬手紧紧抚着心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

眼前的景象让萧允宁睁大了双眼,几个太监正押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被粗麻绳捆着,半边脸埋在乱发里,露出的下颌沾着干涸的暗红,左腿不自然地蜷着。

“我说这池中的鱼怎么见日的少了!”管事太监扬着手里的藤条,正往那人背上抽,

“原来是你这下贱的东西偷了,还生嚼了咽,真是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住手!”萧允宁的声音虽然稚嫩,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几步冲到近前,挡在那人身前“这鱼是我抓走了的,与他无关。”

太监们面面相觑,九皇子谁人不识。别说钓几条鱼,便是要这荷塘的淤泥,怕也有人连夜装金盆送来。

“殿下莫不是说笑?”管事太监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在两人之间打转,“我们刚才可是抓了个正着,这东西正拿着鱼生啃呢!殿下看仔细了,莫要叫这种人骗了……”

听到太监说抓了个正着,萧允宁面色不太自然,很快说道:“我捉到不好看的鱼,随手扔了,哥哥正好捡到吃了而已,你不信就去看母后的殿中,我网的鱼还在缸里游呢!”

他说着,悄悄往身后瞥了眼。那人低着头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不快放人?你们要罚就来罚我!”

管事太监哪敢,讪讪地挥手松了绑。绳索落地的瞬间,那人踉跄着后退半步,始终没说一句话。直到太监都退远了,萧允宁才转身,却见那人却踉跄着往西苑方向挪去。”

“哥哥!”萧允宁赶紧追了过去,“你要去哪里啊?你住在哪里呢?我这数月都在找你,我叫萧允宁!是母后的宁儿,父皇叫我晏玉奴,你叫什么?”

那人脚步未停,秋风吹过他发白的衣袍,发出簌簌的响。

萧允宁亦步亦趋地跟着,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为什么要吃水里的鱼呢?那鱼生着吃多腥啊。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上次救我的那只黑猫变的吗?我就知道你会变的!你的腿是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呀……哥哥,你是不会说话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小石子投入深潭,只换来更深的沉默。那人始终垂着眼,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脚下那条通往西苑的路。

见他一直不说话也不看自己,萧允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手不安地捏着衣角,有些无措地嗫嚅道:“哥哥,你……宁儿要谢谢你。上次在荷塘边,若不是你拉住了我,宁儿就掉水里了。”

他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你说出来宁儿一定可以办到。还是沉默“你就和宁儿说一句话吧,哪怕就一句呢?”

终于,那人像是被这声音缠得没法,脚步一顿,缓缓抬起了头。他的肤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有些干裂起皮,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蒙着尘的寒星。

他望着萧允宁,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从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我不是……黑猫,我是……”

话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他默默地别过脸,又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

“好吧,哥哥不是黑猫。”萧允宁愣了愣,很快又追上去,小脸上满是认真,“那哥哥,以后你不要去吃鱼了,那些太监看到会抓住你的。你很饿吗?鱼不可以生吃的,吃了肚子会痛的。”

说着,他侧过身子,小手试探地摸上那人的肚子。隔着单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摸到嶙峋的肋骨,硬邦邦的,一点也不鼓。

“哥哥肚子空瘪瘪的,肯定饿了好久了。”那人像是被烫到一般,突然停住脚步,猛地转头,一把抓住了萧允宁的手腕。他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垢,却带着强硬的力道。

“哥哥,哥哥,宁儿好疼。”萧允宁的手腕被握得生疼,小眉头皱成了疙瘩,带着哭腔小声哀求,“你握得太紧了……”

那人像是突然惊醒,猛地松开手。他往后退了一步,别过脸,不敢再看萧允宁,只低着头,快步往西苑方向走去,脚步踉跄,却透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决绝。

可等他揉揉发疼的手腕追过去时,角门后早已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他还是跟丢了,萧允宁望着那扇朱漆斑驳的角门后,门内飘出几片枯叶,周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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