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帝亲授字(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昭阳殿的烛火刚换过新蕊,皇后正就着暖黄的光晕绣一幅岁朝图。银线在她指间流转,抬头便见萧允宁被兰香抱进来,锦袍下摆沾着大片泥污,小脸泛着粉意睡得正香。

“这是怎么了?”皇后急忙起身,素白的手指抚上儿子的脸颊,小心地接过儿子。

兰香跪在下首瑟瑟发抖:“娘娘,奴婢该死……奴婢不过取个鱼网的功夫,转回来就见殿下跌在荷塘边……”

“好端端的,你不好生照顾九皇子,取什么鱼网……若是皇儿有半分差池,你有……”

一只小手攥住皇后的衣袖,锦缎被他揉出褶皱,皇后说话戛然而止向怀中看去,萧允宁已然醒了:

“母后不气,宁儿给母后网鱼,母后不出门,宁儿让母后看漂亮鱼鱼,母后不怪兰香姐姐。“

皇后望着儿子天真的眼眸,心中一片酸软,轻轻地抚着儿子后背“宁儿乖,睡吧!母后不会怪兰香的。”

“母后,宁儿差点掉水里……幸好有个黑猫变的哥哥救了我。”

“那哥哥长什么样子啊?”她声音柔缓。

“黑的,脏脏的,脸上有红红的印子……”萧允宁歪着头回想,“他走路一瘸一拐,眼睛亮得像夜里的猫。”

皇后了然那人的身份。

数月前,镇北侯沈砾暗中联络了一批曾随先皇平定藩夷、如今自诩功高的老将,意图趁秋猎之际发动兵变,逼宫夺权。沈砾谋划周密,麾下心腹遍布军中,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皇帝萧桢早已对他有所怀疑,早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就在兵变计划即将实施的前夜,皇帝的人就将镇北侯及参与将领全部拿下。

皇帝下旨,以“谋逆叛国”之罪,将镇北侯一家满门抄斩,主犯镇北侯沈砾押解进京,在京郊校场设下刑场公开凌迟,让参与谋反的武将前来观刑。皇帝高坐于观刑台上,目光冷冽地扫过台下众人,那眼神里的威严与狠戾,像一把无形的刀,狠狠扎在每个武将心头——他就是要以沈砾的惨状为戒,震慑那些心怀不轨、妄图恃功作乱之人。这场未及爆发的兵变,在帝王的铁血手腕下落幕。

至于那孩子,不过是五年前镇北侯沈砾为表忠心,送入宫来的质子——侯府里一个小妾所生的孩子,脸上还带着块胎记,从眼角延伸到颧骨,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当年镇北侯手握重兵,皇帝萧桢为制衡又为安抚,给了这孩子义子的名头,安置在西苑。如今镇北侯谋逆伏诛,满朝震动,皇帝念及他只是一枚镇北侯的弃子,并未下旨发落,依旧让他住在西苑,月例供给都没削减半分。

只是如今镇北侯倒台,宫中人向来见风使舵,他的处境想来必定不好。

萧允宁还躺在母后怀中嘟囔着:”哥哥救了我……变成黑猫……离开了。”

皇后低头望着萧允宁睡梦中蹙起的眉头。这孩子生得粉雕玉琢,摩挲着颈间挂着周岁宴上陛下亲手系上的羊脂白玉,说“我的宁儿,是天生的福星”。

她对着烛火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的宁儿会好好的。”指尖抚过儿子柔软的发顶。

皇后起身,走到妆台前打开暗格,取出个锦囊。里面是前日去大慈恩寺求的平安符,黄绸面上绣着"逢凶化吉"四个字。

她将锦囊塞进萧允宁枕下,“陛下疼你,母后护你,”她对着熟睡的孩儿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这宫里的风霜刀剑,绝不会落到你身上。”

至于那个孩子,只当是今夜一场离奇的梦,梦醒了,便该回到各自的命途里去。

听着小孩子颠来倒去的话,皇后伸手替他掖好被角,点上安神香。确认小皇子睡熟,皇后起身,裙摆扫过地面的织毯,发出轻微的声响。她转入外殿,“九皇子身边的人,你再亲自挑选几个妥帖的,”

皇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尾音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寒意,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撇了兰香一眼,腕间的翡翠镯子滑到肘弯。“杖责二十,罚奉三个月,去浣衣局思过吧!”

兰香额头撞在地上发出的脆响:“谢娘娘开恩!”

远处更漏敲了三下,梆子声隐约传来。皇后收回目光,叫人进来服侍就寝。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原王氏主犯王远,胆大包天,贪墨军饷黄金八万三千两,致北疆将士冬衣短缺、粮草不济,其行形同通敌叛国,罪无可赦!夷灭九族,着即处以凌迟之刑,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随着圣旨最后一个字落下,太原王氏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终是在皇权的雷霆手段下应声崩塌。消息传出,天下间那些如王氏一般拥兵自重、盘剥百姓的门阀士族,无不暗自心惊,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勤政殿内,烛火跳动,映照着皇帝萧桢沉肃的面容。他将三司递上的结案文书反复翻看,指尖捻着奏折边角,目光如炬,扫过那些记录着赃款数目与涉案人员的字迹。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