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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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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国官制在汉代变化很大。《史记。五宗世家》记载:「高祖时,诸侯皆赋,得自除内史以下,汉独为置丞相,黄金印。诸侯自除御史、廷尉、宗正、博士,拟于天子。」这种『拟于天子』,『百官皆如朝廷』的情况,很快就形成诸侯王尾大不掉的情况,日后才会有景帝用晁错『削藩』之策,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武帝用主父偃之谋,颁布『推恩令』、『附益法』,逐步分割和削弱了封国的封地和权力。『九锡文』强调魏国置官如『汉初』之制,就是允许曹操在加九锡之后,其制『拟于天子』、『百官皆如朝廷』,可以建立一个独立于汉王朝之外的魏国,就是国中之国。

晋升魏公的同时加『九锡』:御用大车和兵车各一辆,各配有四匹黑色雄马驾车;龙袍、冠冕并配上红色的礼鞋;诸侯享用的三面悬挂的乐器和三十六个人演出的方阵舞;住宅的大门可以漆成红色;登堂的台阶可以修在檐下;虎贲卫士三百人;象征权威的兵器斧、钺各一柄;朱红色的弓一把,朱红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十把,黑色的箭一千支;祭神用的美酒一罐,配有玉圭和玉勺。

这九锡有什么特别,不就是仪仗、器物之类的赏赐而已?要从代表什么意义开始说。什么是『九锡』?皇权最盛的汉武帝时,首开先例议论『九锡』之礼。元朔元年颜师古注引应劭语,以车马、衣服、衣器、朱户、纳陛、虎贲百人、鈇钺、弓矢、秬鬯为九锡。这些物品是天子才能使用,赏赐形式上的意义远大于使用价值。作为皇帝赐给大臣的荣誉物品之用。

汉朝有谁接受过九锡之礼?众人所周知的篡汉建新朝、后来被光武帝刘秀取代的王莽,从那之后受此礼就代表了篡逆的信号。以汉臣自居的荀彧生前才会如此反对,在其他人眼中,如董昭之流,服务的对象能够更上一层楼,自己也会更上一阶,何况此时的汉朝就如那个空盒代表的意义,只是徒具形式的存在,执着于此已经毫无意义。

当然该做的样子也得要做,免得让天下人笑自己急不可待,先上书朝廷《辞九锡令》:

「夫受九锡,广开土宇,周公其人也小。汉之异姓八王者,与高祖俱起布衣哩,创定王业,其功至大,吾何可比之?」

次而再上《让九锡表》:

「臣功小德薄,忝宠已过。进爵益土,非臣所宜。九锡大礼,臣所不称。惶悸征营,心如炎灼。归情写实,冀蒙听省。不悟陛下覆诏褒诱,喻以伊周,未见哀许。臣闻事君之道,犯而勿欺。量能处位,计功受爵。茍所不堪,有损无从。加臣待罪上相,民所具瞻。而自过谬,其谓臣何。」

这一令一表都是说自己的功劳不及昔日受九锡的周公及汉初异姓八王,「九锡大礼,臣所不称。」以此宣示自己谦让的意思,当然大家都知道是过场做个样子。

接下来就该心腹大臣们出场了。荀攸、钟繇率领列侯、将军等三十余名大臣上表联名劝进,论曹操「书契以来,未有若此功者」,「今比劳则周公、吕望逸,计功则张耳、吴芮微,论制则齐、鲁重,言地则长沙多;然则魏国之封,九锡之荣,况于旧赏,犹怀玉而被褐也。」不仅受之无愧,这奖赏相比功勋远远不够。

这些该走的流程、谦让完成后,曹操上谢表《上书谢策命魏公》,说自己:「属下承蒙先帝恩惠,官拜议郎,生性疲怠,意望毕足,不敢奢望更高爵位以彰显自己。陛下施恩,授予丞相,封爵增禄,丰大弘厚,生平之愿,但从不敢奢望。扪心自问,幸且待罪,保持列侯,可以留给后代,托盛世之福,永不担忧。谁知陛下发如此盛意,备九锡赐我开国,封地媲美齐鲁,礼制堪比侯王,此非属下无功之人所得。虽上报推却,但未得批准,严诏再次下达,实让属下仰陛下而感紧张。自我反省,身为朝廷重臣,性命关系王室,身非己有,岂敢自私,遂其愚意,亦将勉为其难,听旨从令。接受赏赐,保卫朝廷,不敢期望,只为将来考虑;我父子相誓终身报效,报答厚恩。天子威严,惊接诏书。」,随后接受『九锡文』,准备开始正式建立魏国。

如果只是封国,那并没有多么严重,毕竟汉朝以来封国没有少过。荀彧并不是担心受九锡,是接受后就是取代旧朝代的信号。

古来国家的主要功用是祭祀与征伐,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九锡则完全体现出这二大功能,九锡中的虎贲、弓矢、盺钺、纒鬯与祀、戎紧密相连。《白虎通》卷三就说:「能退恶者赐虎贲,能诛有罪者赐盺钺,能征不义者赐弓矢,孝道备者赐纒鬯」。获九锡者就获得代表天子征讨叛逆、不臣,也能用天子名义祭祀上天。《礼记·表记》:「天子亲耕,粢盛、纒鬯,以事上帝。」由此看来只要获得九锡,就掌握了『国之大事』。当然,与祭祀相比,征伐之权亦即兵权更为重要,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加九锡就是掌握专杀征伐的权柄。九锡不是普通人臣可以拥有,也绝不是皇帝对人臣的恩宠与赏赐,相反是旧朝国祚气数将尽,君主大位难保的征兆。人臣能够能获得九锡荣耀,主因是掌握国家权力,特别是以拥有的兵权作为说话的后盾,逼统治者赐予的结果。

当然魏国成立,众臣各有所赏,其中最特别当属王朗,孙策死后因为道路与盗贼问题,花了数年才从江东来到许赴命,这时以军祭酒身份领魏郡太守。他处理事务在于宽恕犯罪者,控罪有疑点时判罚都会从轻,与钟繇都以善于治理刑狱知名。

正当曹操正热火朝天的准备登上魏公、建立魏国之时,益州也没有闲着。随着黄忠、卓膺占领涪城,会师于此的刘备大会将士,置酒作乐,志得意满。乘着酒兴对庞统说:「今天这场宴会应该很愉快吧。」庞统正颜说:「把讨伐别国当作快乐,不是仁者之兵。」已有数分醉意的刘备生气的说:「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难道不是仁义之师吗?你话说的不好,快点出去。」面对这情况也不辩白,起身退出。斥责完后悔的刘备,请他回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的庞统,只顾自己吃喝。觉得场面有些尴尬的刘备就问:「刚才我们的讨论是谁的过失?」回说:「你我两人共同的过失。」互视后大笑,酒宴上随即恢复欢乐的气氛。

在荆州军占领涪城后,派遣刘璝、泠苞、张任、邓贤、吴懿等一班大将出征的刘璋,希望能够在涪县附近阻止荆州军的脚步。

张任,益州蜀郡人。出生于贫寒家庭,自少就胆大勇敢,为人有志向节气,担任益州从事。

邓贤是身在荆州军中法正好友孟达的外甥。

吴懿,字子远。兖州陈留郡人。叔父吴匡是东汉大将军何进的属官。刘焉前往担任益州牧时,吴懿因父亲与他交情很好,带着全家随之入蜀。有一善于面相的人,得知刘焉有自立为帝的想法,说吴懿妹妹日后将有极尊贵的地位,让儿子刘瑁迎娶吴氏,也就是和刘璋有着姻亲关系。

刘璋可说是把手下比较靠得住的将领都派上场,希望能够拖慢荆州军的脚步,事与愿违,诸人陆续在涪县遭到击败,不得已退守距离涪城西方一百五十余里处的绵竹。正当众人入城不久,有人报告张任,一支部队在中途离开,正当疑惑之时,传来吴懿已经投降刘备而去,令众人大惊失色,这下绵竹的情况全都被知道了!

七月,刚当上魏公的曹操,把自己的三个亲生女儿曹宪、曹节和曹华一同嫁给汉献帝刘协为贵人,以束帛玄纁五万匹为订婚的聘礼,年幼的女儿暂且留在封国,待年龄长到可以婚配的时候再送进宫。这个举动是为了消弭天下的批评,或者是安抚献帝,又或者是安插在他身边的密探?究竟如何只有曹操自己知道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大才子曹植,为此写了《叙愁赋》:

「时家二女弟,故汉皇帝聘以为贵人,家母见二弟愁思,故令子作赋曰:

嗟妾身之微薄,信未达乎义方。遭母氏之圣善,奉恩化之弥长。迄盛年而始立,修女职于衣裳。承师保之明训,诵六列之篇章。观图像之遗形,窃庶几乎英皇。委微躯于帝室,充末列于椒房。荷印绂之令服,非陋才之所望。对床帐而太息,慕二亲以憎伤。扬罗袖而掩涕,起出户而仿徨。顾堂宇之旧处,悲——别之异乡。」

当上魏公的第一个重大命令,就是发布:《议复肉刑令》:

「严刑以杀,犯之者寡;刑轻易犯,蹈恶者多。臣谓玩常茍免,犯法乃众。鲸则彰刑,而民甚耻。且创黥刖,见者知禁,彰罪表恶,亦足以畏。所以《易》曰:「小惩大戒。」岂蹈恶者多邪?假使多恶尚不至死,无妨产育,茍必行杀为恶,纵害而不已,将至无人。天无以神,君无以尊矣。故人宁过不杀,是以为上,宁宽得众。若乃于张听讼,刑以止刑,不可革旧。过此以往,肉刑宜覆。肉刑于死为轻,减死五百为重。重不害生,足以惩奸。轻则知禁,禁民为非。所谓相济,经常之法。议云不可,或未知之也。」

继建安初年遭到孔融反对,恢复肉刑的想法不了了之后,再次召集群臣讨论恢复肉刑的曹操表示:「从前,大鸿胪陈纪认为死刑有仁慈的一面,御史中丞陈群,能说说你父亲的想法吗?」陈群回答说:「我父亲陈纪认为,汉代废除肉刑而增加笞刑,本来是出于仁慈的目的,却发现死于鞭杖的人更多,这就是所谓名义上减轻,实质上加重的事实。名义上轻,会让百姓容易犯法;实质上重,就伤害百姓。杀人偿命是符合古代法制的;伤人或者残害身体、或者剪去头发,这些都不合理。如果恢复古代刑法,对犯强奸罪的施用宫刑,把偷盗者的脚砍去,就永远不会有****和挖洞越墙偷盗的罪犯了。」

陈群接着说:「古代的三千条刑法,虽然不能全部恢复,之前卑职提到的几种罪,是现在的社会问题,应该先施行。汉朝法律,对判处斩首的罪人,不能讲求仁爱;除此之外,其于判死刑的人,可以改判肉刑。这样,施加刑罚与保存生命就足以相抵了。现在以鞭笞致死的刑法替换不杀人的肉刑,是重视人的肢体而轻视生命。」参与讨论的人,只有钟繇与陈群意见相同。其余众人认为不能恢复肉刑。考虑四方征战还没有停止,加上顾虑众人的意见的曹操,还是打住恢复肉刑的想法。

八月,趁着曹操年初在濡须与江东僵持、北方处于空虚状态的时候,潼关战败后的马超不甘失败,写信给汉中的张鲁,请求他帮助自己争夺凉州。收到求援信的张鲁,知道潼关之战是曹操以征伐自己的名义引起的,就是说自己已经在曹军的目光范围内,想要自保汉中,就要避免直接领土接触,让马超在凉州引开曹操的注意,会是个好办法,于是回信同意让大将杨昂出兵协助。

得到回信首肯的马超,下令点起兵马,兼并陇山以西的所有部队后,迅速出兵包括陇西、南安、汉阳、永阳等地在内的陇上诸郡县,张鲁承诺的杨昂也率领万余人前来助阵,两军围攻凉州刺史韦康于凉州治所冀城,进入僵持状态,历经八个月直到现在,殷殷期盼的朝廷救兵始终没有出现。

马超军在冀城外包围了好几层,要前往长安讨救兵的阎温,乘夜在不惊动城外的情况下,从城下水道秘密游出城去。第二天马超部下士兵看到水边足迹,赶紧派人追踪,开始追截,最后在显亲界抓住他,送回大营。马超将他带到城下,逼迫他谎告城中守军东方没有救兵。

出乎马超意料的,阎温竟然向城中大喊:「大军不过三天就会来到,你们努力坚守!」城中守军见状都流下眼泪,高呼万岁。由于冀城久攻不下,恼怒不已的马超仍想进一步引诱他,希望回心转意帮助自己。面对这个情况,慨然说道:「奉事君主,只有一死,没有二心。你竟想让长者说出那种违背道义的话吗!」再次遭到羞辱的马超,将他当场杀死。

阎温的死亡让众人大惊失色,坚守超过半年,长安援军迟迟不到的情况下,让韦康开始有投降的想法。杨阜流泪劝谏:「我率父兄子弟以节义相鼓励,死守不降,田单死守,还没有如此坚固呢!如今放弃马上就要建立的功名,给自己蒙上不义的罪名,我愿以死相守。」即使号啕大哭。也没有改变想法,最终还是派人向马超求降,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两年前,关中军渭南战败后,马超逃到边塞胡人那里,曹军追剿到安定,同时苏伯又在河间反叛。杨阜当时正以凉州使节在军中,建议打算率军东还的曹操:「马超有韩信、黥布的勇猛,极得羌、胡等民族的拥戴,西部边境的人都敬畏他。如果您的大军回师后,不作周密准备,陇上诸郡恐怕就不再为国家所有了。」虽然深表赞同,在仓猝撤离的情况下,曹操没有来得及作周密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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