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第1页)
雨势从刚刚开始便大了些,风吹雨,落地水花绽放绚烂。深知雪高扎的发丝贴在肩侧,身前的衣物被扑湿,小土路让雨滋润变得稀泞不堪,每每踏一步都会溅起高高泥水。
深知雪沿路下山,衣摆处喷到不少泥点,身后却稳稳背着疲惫不堪睡过去的闻竹,他此刻模样略有狼狈,可不像平日那个嫌麻烦娇生惯养的深大世子。
在旁人来看,倒像无助的丈夫带自己命悬一线的妻子,在雨中寻找能救治他妻子的大夫,好不可怜。
不过,这也是他人看法。若让深知雪知道,被剁成几块都算轻。
——未过多时,深知雪带闻竹回到国公府。
下人们躲在廊下避雨,并用眼神互相交流的目光中,看深知雪托着闻竹,抬脚踹开自己房间的门。
二话不说把闻竹甩到榻上,动作利索拨开紧裹闻竹的衣袍,后用手背轻贴他额头。
深知雪紧促眉头,感受手下这副身躯只高不退的体温,稳住情绪深吸口气。
他头都没回,对杵在门口往里观望又不敢进来的下人们没好脾气的喊:“大夫开的药呢?凑在这干什么,去煎药!”
下人们吓得激灵,口中连连称是,如鸟兽惊散般离开。
深知雪扯落闻竹浸湿的衣服,随意扔在地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被脱的|一丝|不挂|的闻竹,伸手按捏他的臂膀,再滑到腰腹、大腿,细细观察他全身的肌肉——却出深知雪所想,闻竹的肤色呈白瓷美玉,四肢清瘦纤细,腰盈如柳,倒没找到他身有武功的证据。
深知雪冷笑,内心感慨,真有本事,居然能悄无声息的避开府里所有的人跑出来,你当真毫无武功可言?
他不愿再看闻竹的身体,烦躁地“啧”出声,抓过被子给闻竹盖住。
深知雪半身陷入墙侧椅中,臂膀展开仰靠着,看起来疲惫不已。衣物是湿的懒得去换,头发身上是脏的也不洗,他听闻竹还算均匀的呼吸,闭目养神,静静陪着。
豪华马车在风雨中驰骋,銮铃脆响,轮子猛压过水洼,溅高扑向四周……停在国公府门口。
黎晚掀起帘幕,探出身时撑起油纸伞,迈步踏台阶后牵深乐华。一紫一粉两柄伞,在阴沉浑浊的天空下若艳花盛放,逆风移动摇曳夺目。
府中人连忙接应从马白庙祈福回来的母女俩。
黎晚关切地询问闻竹的状态,得知深知雪已经在家。深乐华从来没搞明白过黎晚到底是从哪掏的鸡毛掸子。
在下人的阻拦中,黎晚又得知,闻竹自己跑出去被深知雪找回,她身形有顷刻间顿住,短短片刻中,仿佛已决定很多。
再次扯紧裙摆,挥舞鸡毛掸子要扒深知雪的皮。
作势要慈母手中鸡毛掸,好大儿子身上砍。
屋里的深知雪听外头动静便已猜到自己的结局,立马掀眼皮起身,低头看自己满身的污渍,还嫌自己样子不够惨,故意扯松高束的马尾,搓乱发丝。
在自己母亲气势汹汹将要破开房门的瞬间拉开。
黎晚入眼便见着浑身凌乱的深知雪,她怒目被迫半停,看自己儿子脏的不像样,鞋上衣摆沾泥、只穿内搭还湿的滴水,乌发散落……跟在泥坑里打过滚的小狗崽没啥区别。
深知雪颤颤巍巍抖着声音:“……娘。”
黎晚见此忽地大脑宕机,下意识回应:“啊?!”这句包含很多情绪,有微怒的激动带迟疑的困惑,还伴着出于人母最本能的关切。
深知雪瞧黎晚被自己的模样搞懵,继续加大剂量,硬是从喉间挤出声听起来委屈的呜咽,“…娘啊,你可回来了。”尽力扮的像个被欺负可怜求安慰的小孩,“你是不知啊,你儿子为你儿媳妇都差点经历什么…”他开始控诉自己是怎样着急,如何费劲从山上找到闻竹还把他背回来的。甚至不要脸的添油加醋说自己中途差点滚入山林,反正什么惨的真实就说啥。
到后来,要不是黎晚嫌他身上脏用手格挡,他就差整个人栽在黎晚身上,嘴中喋喋不止的同时,默默夺过黎晚藏在身后的鸡毛掸子,悄悄扔出门。
黎晚从深知雪长篇的哭诉中得出结论:你看你懒驴拉磨的儿子居然为你儿媳妇做到这个程度!要感到欣慰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