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第2页)
可是她醒来,却感到钻心的痛,她的四肢软绵绵的瘫在地上,不受控制,映入眼帘的是弟弟幼小的,残破的尸体,像破碎的人偶,被人蹂躏,又折断。
还有娘,死死地把她抱在怀里,目光如果是武器,可以杀死面前的人千千万万次。
“许邱德,正蔚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
许叔叔?
隋垂容用尽全力支撑着脑袋,看向面前的男人,他背对着窄小监牢里唯一的窗子,整个人阴暗而模糊。
许叔叔是父亲的下属,也是他的好友,常来将军府中找他下棋。
许叔叔脾气生得极好,每次都给他们姐弟俩带南街的玫瑰乳酪酥,鹭儿还总闹着要他抱。是以,隋垂容刚听她娘的话,才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没想到,却是一头披着羊皮的豺狼。父亲错看人心,枉付性命。
“待我不薄?呵呵…凭什么他是将军我只是他座下的无名氏?凭什么他娇妻美眷,儿女双全,而我只能娶个乡下糟糠?”
隋垂容被他面目狰狞的样子吓到,她瞪大眼睛,原来人的嫉妒,可以丑陋成这个样子。
“怪只怪他不识相,有登天的云梯不踏,那就只好由我来了。董清秋,不如你求求我,我可以纳你进我府里当个婢妾,不过这两个小杂种必须得死。”
她娘亲满眼不可置信,“那封信也是你…”
“没错,是我大义,递交了贼人通敌叛国的信笺,哈哈哈。”许邱德居高临上,充斥着得意。
“我呸!你不得好死,正蔚一生光明磊落,即使死了也顶天立地,不像你,一辈子都是阴沟里的蛆,靠摧眉折腰,侍奉权贵过活。我要是你,早该羞愤自尽了。”隋垂容感到搂着她的臂弯在微微颤抖。
许邱德气急败坏地抹去脸上血沫,声音像扭紧的木桩,“好,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们一起为隋大将军陪葬吧。”
他回头踱步而出,在外静候的侍从随即泼进来满地石油,又扔进来火把。
满目是刺眼的火光,痛苦地惨叫声,以及灼烧的剧痛。
她在这剧痛中,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许邱德的名字。
若有来世……
“小姐,小姐。”旁边坐着的丫鬟轻轻推了推她,她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怎么了?”回过神来,隋垂容扭头问道。
忘忧担心地看着自家小姐,刚才她可看见了,小姐的面色十分不好。
“琴嬷嬷说,快到阗京城门了,进了城门就离家里不远了。”
隋垂容点头,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子暖心。
她自火中失去意识后,再醒来便成为了御史大人府上九岁的女童,这女童先天不足,自小便在床上躺着,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那天丫鬟偷懒,没关紧门缝,让北风溜了进来,这位小女童便发起了高热,没挺过来。
正巧当今国师大人同袍玄素先生路过,为女童施了针,可惜已无力回天,再醒过来的,就是她了。
她依稀记得当时,玄素先生盯了她好半晌,缓缓叹息,“天命难为。”
他又和御史大人说:“这次施针治标不治本,此病须好好调养。不知大人可愿意我收令千金为徒,带她去晖云山,有助于愈疾。”
在山上的几年,御史夫人时常来派遣侍从给她送来鲜亮衣裳,首饰,还有好吃的瓜果点心。
每逢上山来看她,更是抱着她“儿啊,我的儿啊”的哭个不停。
她从最开始的沉默寡言到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悄悄在心里对隋小姐说,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