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沉默的共谋（第1页）

钱富贵家那声惨叫和剁骨头的声音，像是腊月里的一盆冰水，把整个村子浇了个透心凉。天亮了，可没几个人敢出门，太阳光都透着一股子惨白劲儿。

“听……听见没？昨晚上……”王老倌蹲在自家门槛上，对着隔壁院墙那边压低嗓子喊。

墙那边探出张老汉半张惊魂未定的脸：“能听不见吗？吓死个人了！我婆娘到现在还蒙着被子抖呢！你说村长他……真把自己手给……”

“嘘！小点声！赵二狗天没亮偷偷去瞧了，说村长家院子门口淌出来一溜血印子，腥得很！屋里没动静，怕是……”王老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赶紧缩回手，仿佛沾了晦气。

“报应啊……真是报应……”李寡妇挎着个空篮子，假装要去拾柴火，凑过来声音发颤，“可下一个轮到谁？当年……当年咱们可都没少嚼舌根子，说那丫头是‘灾星’，说献祭是‘好事’……”

这话像是一根针，扎在了所有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心上。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后面，都是一张张惨白流汗的脸。当年，冥月那丫头被说成是招来祸事的“灾星”，他们有多少人，为了显得自己合群，为了那点虚幻的“平安”，跟着附和过，甚至恶语相向过？如今想来，那每一句话，都像是催命符。

“不能这么等死啊！”王婆子从巷子口拐出来，眼睛滴溜溜乱转，压低了声音，“得想个法子！那丫头……冥月她再厉害，总归是人生父母养的吧？虎毒还不食子呢，反过来，孩子还能真把爹娘咋样？”

这话提醒了众人。对啊！冥月的爹娘，李老实和他婆娘王氏，不是还在村里吗？虽说当年是他们亲手……可到底是血脉至亲！说不定，这亲情还能拉回来一点情分？

“对对对！找李老实去！让他俩去求求情！毕竟是他们亲闺女！”有人立刻附和。

“就是！子不孝父之过，女不孝……那也得爹娘先去说道说道！”

一群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互相壮着胆，涌向了村子西头那间比十年前更破败的土坯房。

李老实和王氏，自从昨天在村口见了冥月，就跟丢了魂似的，缩在家里不敢出门。此刻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吓得差点从炕上滚下来。

“李老实！开门！大家有事商量！”张老汉用力拍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李老实那张沟壑纵横、写满惊惧的脸：“各……各位叔伯兄弟……有……有啥事？”

“啥事？你闺女回来了！闹出这么大动静，你说啥事？”王婆子挤到前面，尖着嗓子，“老李啊，王氏，现在全村人的性命，可都系在你们俩身上了！你们得去跟冥月那丫头说说情啊！”

王氏躲在李老实身后，听到“闺女”两个字，浑身一哆嗦，脸色白得像纸：“我……我们……她……她不是我们闺女了……她是鬼……是回来索命的……”

“放屁！”王老倌急了，“她就是你们闺女！身上流着你们的血！当年……当年就算……那也是为了村子！你们现在去跟她说，爹娘知道错了，求她看在生养之恩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村里人，也放过你们自己！”

“就是！好好说说！哭一哭！孩子心肠软，说不定就……”李寡妇也跟着劝，但这话她自己说着都心虚。

李老实嘴唇哆嗦着，看看外面一群眼巴巴望着他、带着威胁和恳求眼神的村民，又回头看看吓得快瘫软的老伴，最后把心一横，哑着嗓子说：“好……好……我们去试试……可是……可是她要是不听……”

“不听也得听！你们是爹娘！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王婆子斩钉截铁，“赶紧的！收拾收拾，这就去那老屋找她！我们……我们在远处给你们壮胆！”

就这样，半推半就，连拉带拽，李老实和王氏被一群村民“护送”到了村子深处那间废弃老屋附近。村民们在几十步开外就停下了，个个缩头缩脑，找墙角、树后躲着，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

李老实和王氏互相搀扶着，腿肚子转筋，一步一挪地蹭到老屋门口。那破败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透着阴森气。

“月……月儿……”王氏鼓起勇气，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娘啊……娘和你爹……来看你了……”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李老实清了清嗓子，试图拿出点当爹的威严，虽然声音也发虚：“冥月！爹娘来了！你……你开门！”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