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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金丝雀之笼第24章 论功行赏匕现图穷(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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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义。”貂蝉回答,“不是定义我,是定义‘我们怎么合作’。从‘凭人情’换成‘看数据’。”

他盯她一瞬,笑意真正落到眼里:“好。”

她起身要走,他忽然低声道:“今日那只锦盒里,应该是你的‘名’。你不收,我替你挡了一下。”

“你没有挡。”貂蝉摇头,“是制度挡了。下次也让制度挡。”她顿了顿,“你若真想帮我,把军中‘抚恤申请’写得更白话些,让士兵自己看得懂。看懂的人,会把故事讲回去。”

“讲故事?”吕布不解。

“是。”貂蝉看向雨,“李儒要做的是‘叙述者’。他会把我们做的事,讲成他想要的样子。我们要做的是把事写到每个人的手里,让他们自己说。”

吕布点头。他突然伸手,抽出她发间的那支素簪,又在桌上一点。点声极轻,他放回她手里:“我记得这声音。”

她接过,笑了笑:“我也记得你今天握印时的力道。别太用力,印会糊。”

他失笑,收了笑,收了她的目光。

夜深,雨停,风从瓦缝里钻进来,带着潮。内廷稽核司的案上摆着三样东西:复核简表、印泥、小小的“流程奖”名册。阿绣困得打呵欠,却还在比对签名;两名女官在边上查错字,抄录手把一行行“事实笔录”的空白补齐。

貂蝉伸展手指,指尖有一点麻。情感剥离的寒像从骨缝里往外冒——这是她今天“承”下来的反噬:她把“功”的热推开,把“责”的冷拉来。她知道这种冷会把人变得像刀一样无情。她从帛袋里摸出一颗梅子,咬下去,酸意把她拉回身体。

她拿起石笔,在“流程奖”名册上画下一行小字:“任何奖惩,必须明示‘第一责任人’与‘流程贡献’两栏。”她突然想起前世那个把她升为“助理”的老板,想起那个在PPT上改她名字的手。她很平静地告诉过去的自己:你不是补充,你是定义。定义不是态度,是章程。

门外响了两下,是约定的暗号。阿绣去开门,一个湿漉漉的身影站在门口——是那位二掌柜。他苍白,咳得厉害,眼里却有一股回魂的光。他哑着嗓子说:“姑娘,我……我想说话。”

“先坐。”貂蝉给他披上毡,“你不用说‘禅’,你只说‘谁、何时、何地、何物’。你说事实,别说故事。”

二掌柜抖着把纸写下来:哪天、哪时、谁给钱、谁递袋、谁教他把血袋塞进梁缝、谁让他写“禅”。写到最后,他突然抬头:“姑娘,我以前觉得这城是别人的。今天我觉得,这城里有一块地方,是我们这种人也能走进去说话的。”

“那块地方。”貂蝉指指墙上的简表,“叫‘流程’。”

他点头,低头继续写。他的字歪歪扭扭,但每一个字都在落地。

夜更深时,王允单独召她。内室香沉,他笑得温软:“今日一切,皆如你愿。你要的‘稽核司’,我给;你要的‘流程奖’,我准。只是有些话,也要你听进去——功归流程,久而久之,功便散。散了,谁来扛旗?朝堂要旗。”

“旗可以立在流程上。”貂蝉答,“但不能立在一个女人身上。”

王允看她一眼,笑意更淡:“你不愿意做旗,可旗会把你包起来。到时候,你躲不开。”

“躲不开,就做‘旗杆’。”她很认真,“旗杆是直的,旗随风,但杆不动。”

王允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拍掌,像欣赏一枚机敏的棋子:“好。去吧。别忘了,你的‘司’还挂在我名下。”

“记得。”她行礼而退。她记得这条“绳”,也知道什么时候把它剪断。

她走出内室,长廊的风一口口往里灌。她停下,回头看了看那盏并不温暖的灯。她承认自己今天有不快——那种“抢功”的旧影在心里抖了一下。她没有把它压下去,她把它写进了章程。她知道,只有把情绪转化为规则,这口气才真正出在“秩序”上,而不是出在某个人的脸上。

廊尽头,阿绣等她。阿绣递上披风,压低声音:“姑娘,西市又出了一篇新文,骂‘流程繁文’,说你是‘女相’。”

“让他们骂。”貂蝉把披风扣好,“明日,把‘三步走:贴公示、开答疑、设回执’贴在市口。让他们来问,把骂声放进答疑里,三日内回执。”

“答疑?”阿绣眨眼。

“人是要被‘回应’的。回应得越快,流言就越慢。”她笑,“把叙述权拆成一枚枚‘回执’。”

风里,雨已经停了。城像一张被擦了一遍的账簿,还残着几处水痕。她知道“匕”仍在,下一把可能藏在“故事”里,可能藏在“人名”里,也可能就藏在某一页小小的脚注里。都没关系。她的刀在鞘,鞘就是流程;她的网在空中,网眼就是人心。

论功行赏,匕现图穷。图穷之后,还有路。路是被每一个签名、每一次公示、每一笔救助,一寸一寸铺出来的。她提着簪,在案上轻轻一点,声音清脆,像在夜色里敲了一下城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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