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秦工皆独擅万技入华来(第1页)
吕雉眼中闪过一丝凛然,环视众人,声音沉静却如惊雷:“今日丝能成钱,实乃警醒!诸位需知,任何微末之技,任何寻常之物,但凡为我大秦所独有,便必须严加管控。绝不可因它眼下看似寻常,便纵其流散外邦!”她目光扫过案上物什,语气愈发凝重,“今日之一片桑叶,今日之一只小虫,今日之水煮缫丝之技……看似多么微小平常,然随时日发展,便可能是金矿。矿脉有时尽,而此技……无尽时也!”
齐太后缓缓开口,声音沉静,却瞬间将众人的思路引向更广阔的天地,“老身观之,我大秦能独步天下之物,漆器之光润纹饰,宫紫之秘法染就,越瓷之莹润清音,哪一样不是外邦梦寐以求而不可得之瑰宝?若皆如丝绸这般,收归国有,严控其源,其利几何?其固国之效又几何?”
太后一言,如推开一扇新的大门。
那位楚地贵女立即应和:“太夫人明鉴!楚漆之技,千年传承,其光泽纹饰,外邦绝难仿造。”
一位女官也开口道:“还有羊毛清洗、制夹衣、制毛毡之术,此等御寒利技,亦当收归官坊,统一规制,使其成为北地军民的‘天工独擅’之业,绝不能任其流散外邦。”
默立许久的墨家少女阿墨,此刻也鼓起勇气,怯怯开口:“越……越地青瓷,其窑变之妙,全在火候与釉料配比掌控。若能将其顶尖匠人亦纳入官坊,定其规程,统一烧造,其品亦可为国之利器,外人难窥其奥妙。”
巴清越听越是振奋,目光灼灼地总结道:“陛下,诸位!既然丝、漆、紫、瓷、毛纺乃至更多技艺皆可如此行事,何不推而广之?凡我大秦独有之技艺、物种、矿藏,皆应甄选出来,收归官营,立为……立为‘天工独擅’之业!使万技归秦,皆为国之永固基石!”
“善!”吕雉赞道,“然如何甄选这万技?不若颁下诏令,使天下臣民,无论贵贱,皆可举荐我大秦独有或外邦奇异物产技法。凡举荐成功,经少府与坤元阁核定确有其用者,赏百金!使天下人皆为我大秦搜罗瑰宝,开动脑筋!
“各地官办工坊,亦需激励。”齐太后沉吟道,“可年年评比,最优之前十工坊,全员厚赏,坊主擢升。连续两年皆在最差之后十工坊之列者,全坊薪资减半,以示惩戒。如此,优者更优,劣者思进。”
吕雉:“前面刚说的要让慈壤做仙家四味和饮馔三珍,现在也都要归在天工独擅官坊里面了,那这也好,统一管理更能见成效,天工独擅之味珍官坊只招收今年八月前入慈壤的女子,四月设的慈壤,这刚开始几个月就进入慈壤的才是真正在外面活不下去的女子,先紧着她们,以后发展起来再惠及其他女子,官坊里设梧桐苑给她们住,近日已有多处说住不下了,要往边境羊毛坊那边送人的,现在可以就近安排了,建这些还需要陛下少府出资招募民夫建造”嬴政“无妨,各处上报,自从徭役陆续转为招募后,各工程进度比预计都加快了,这钱花的值”赵高“现在正农忙,到月底应该能彻底结束,今年小雪在十月初,只闰九月这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是盖不好的。而且就算盖好了人也不能马上住进去,新房子潮气很重,要等到开春才能住的”吕雉“那我还是安排他们分流吧”赵高“实在人太多不好分的话,内史、陇西郡、北地郡、上郡、河东郡、太原郡、上党郡,这些地方可以掏窑洞,一个月工期足够掏出来,完成后距大寒还有两个月,窑洞本来就比夯土版筑之屋容易干,这时间足够去潮气了,着急住的还可以用火塘生火驱潮”。坤元阁众女听傻了,都道“府令智周万物!”“陛下面前,岂敢当此谬赞。高不过是将陛下之智……。”
嬴政听这些虚辞“止。吕雉,后续安置,直言方案。”
吕雉领命,思路随之延伸至更远方:“既要守住我辈已有之瑰宝,也需放眼域外,开拓新源。”吕雉的思路随之延伸,目光更为深远,“中土所无之奇物异种,亦当以重金求购,引入大秦。”
齐太后颔首,深以为然:“可建‘万国园圃’,广纳异域奇花异草、高产作物;设‘天工别院’,专司礼聘外邦巧匠学者。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壮我根基,使我大秦永远领先一步。”
一位宗女兴奋接话:“如此一来,我大秦既有‘独擅’之技,稳握现有优势;又得域外之宝,不断增添新彩。国力何愁不盛?国脉何愁不固?”
嬴政始终端坐主位,玄衣深沉,静默地聆听着这场由口腹之欲引发,最终却关乎国本命脉的推演。他看着这些女子——吕雉的缜密,巴清的敏锐,齐太后的深远,赢华的天真烂漫却能触发关键奇想,乃至众多女官、宗女、贵女们从各自阅历、地域、专长出发的补充……她们并非算无遗策的单一神人,却在这群策群力、互相启迪间,碰撞出了足以照亮帝国前路的智慧火花。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竟在谈笑风生间,为他勾勒出一座无形却更加坚固的万里长城——一座以经济、技术、文化为基石的金汤之城。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洞彻本质的锐利与一丝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激赏。这些女子,因天谕而汇聚,因他的放手使用而绽放光华,她们所展现出的力量,远超乎他最初的预期。
听着她们愈发完善的谋划,嬴政心中却不由想起一些腐儒,乃至长子扶苏,时常念叨的所谓“怀柔远人”、“厚往薄来”之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此等迂阔之见,与今日殿中所谋相比,何其可笑!赵高那句“卖果子抠核”要与李斯商议,或可在传国玉玺之侧,刻下警言,以明国策。他心念电转,已有数语浮现脑海:“器利非予敌,远人来则化之。”或更直白些:“怀柔非弃利,技器为国枢。”具体措辞,尚需与李斯细细推敲。
“善。”皇帝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压下所有细语,“尔等由柿干梅香之微,竟层层推演,直至货殖兵法、国本大计。”
他略一停顿,仿佛在权衡这宏大蓝图最后的关节,随即决断:“便依今日所议,颁诏天下:立‘天工独擅’之制!收万技于官坊,控独有于国手。丝绸为首,漆、瓷、紫暨诸般独有之物继之。建万国园圃,纳异域精华。丝制秦半两之议,着少府与坤元阁详拟章程。”另,诏令天下,举荐独有物种技法者,赏!官办工坊,年年考评,优赏劣罚!”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吕雉与齐太后身上:“自此,大秦国脉,当如金汤永固!坤元阁诸女,具功记录,容后封赏。”
诏令既出,帝国的车轮又开始隆隆转动。殿外秋风飒飒,殿内众女相视而笑,皆知今日这番看似随性的推演,其波澜将远渡重山,深刻影响这个帝国未来的命运与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