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第1页)
随着针尖的离开,云辞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彻底瘫软下去,连细微的抽搐都变得无力。心口处的微小创口缓缓渗出血珠,与汗水混合在一起。
凌无涯顾不上其他,立刻拍下机括,刑床在一阵嘎吱声中缓缓恢复水平。
束带被解开。
云辞像断线的木偶般瘫在刑床上,呼吸微弱到了极致,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只有贴近了才能听到那细微的、带着水泡音的喘息。
脸色是死寂的灰白,嘴唇是骇人的绀紫色,四肢冰冷。
而心口却并没溢出多少血色
他躺在那里,眼神彻底涣散,空洞地望着穹顶,仿佛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然而,那残存的一丝微弱的意识,却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点烛火,顽强地、固执地不肯熄灭,飘飘摇摇地维系着与这个世界的最后联系。
他在等
凌无涯手中紧握着那只温玉小瓶,瓶身温热。他看了一眼瓶中那珍贵的紫色液体,又猛地看向刑床上的云辞,指尖有些颤抖地探向云辞的颈侧。
一丝极其微弱、缓慢到几乎停滞的脉搏跳动。
活着!虽然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但确实还在跳动着!
凌无涯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狂喜、愧疚、茫然交织在一起。
他来不及细想,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数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碧绿色丹药。
他撬开云辞紧闭的牙关,将两颗丹药塞入其舌下,并渡入一丝温和的灵力助其化开。
然后,他再不迟疑,拿着那瓶药引,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同时也是最沉重的希望,转身快步走向那扇侧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
石室内,只剩下云辞一个人,安静的躺在那里。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胸口那微弱到极致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濒死的躯体沉浸在一种深度的休克状态中,所有的生理反应都降低到了最低点,唯有那顽强到不可思议的、一丝微弱的生机,还在黑暗中苦苦支撑,不知在等待着什么,或者,只是单纯地……尚未燃尽。
照明灵石的光辉依旧幽冷,映照着这寂静的一幕。
隔壁隐约传来灵液在药鼎里翻滚的细微声响,混合着云辞那几乎不可闻的、破碎的呼吸,构成这石室里令人心悸的旋律。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一股浓郁得几乎令人掩鼻的、混合着苦药、血腥与新成灵丹异香的复杂气味飘荡开来。
云辞躺在冰冷的玄冰铁刑床上,像是一具被遗弃的残破躯壳。凌无涯渡入的那丝灵力和舌下的丹药,如同投入深潭的微小石子,仅仅激起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碧绿色的药力化开,带着温和的生机,试图滋润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修复那遭受重创的心脉。但这股力量,对于他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而言,太过微弱了。
他的身体,依旧沉浸在深度的危机之中。
云辞的意识,如同暴风雨后海面上最后一点漂浮的微光,在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中沉浮。
没有完整的思绪,没有清晰的感觉,只有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片段和感知。
他仿佛“看”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温暖而粘稠的黑暗里,很安静,很疲惫,只想就此沉睡下去,再无任何挂碍。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永恒安宁的渴望。
但每当他想靠过去,得到一段平静的安眠时,总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顽强的力量,如同最纤细的蛛丝,从遥远的、冰冷的方向牵引着他,不让他彻底沉沦。
在这片混沌的意识之海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模糊的念头:
比如凌无涯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疯狂、不解、以及最后那狂喜又愧疚的眼睛。那眼神复杂得让他不由得产生一种……怜悯。是的,即使是濒死,他那抽离的意识依旧能分辨出自己的那种情绪,是对那个被执念炙烤的男人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