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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神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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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涯并没有立刻开始取血。他走到那盆寒铁器具前,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神圣的仪式。

他先是从中取出一块浸透了某种深绿色药液的丝绢,那药液散发着刺鼻的、带着清醒作用的寒气。

他走到刑床边,扯开云辞的衣襟,用这块丝绢,极其仔细地擦拭云辞胸膛,尤其心口处,更是反复且细致。

冰冷的触感让云辞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粟粒,但他没有任何试图躲避举动,只是任由凌无涯处置着。

凌无涯擦拭得异常专注,确保那一片区域的皮肤清洁无比,甚至因为失温,能看到其下透出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接着,他俯下身,靠近云辞的胸膛,用同样仔细清理过的手指细细触摸、按压,探测,寻找着心脏搏动最强烈、同时也是心包经络交汇的那个精确节点

他的呼吸不由得屏住了,额角也渗出了细汗,这项工作需要极高的精准度,取药时任何的偏差都可能导致意外的发生,甚至立刻夺走云辞的性命——那就完了,失去生命滋养的灵药会瞬间衰败,这绝不是他想看到。

最终,他用指尖在某处皮肤上轻轻按压,留下一个短暂的、几乎看不见的印记。

然后,他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琉璃透镜,对着那标记处仔细观察了许久,再一次确认下方血管和经络的走向。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走回器具旁,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掠过那些造型奇特、闪着幽光的刀、钩、凿,最后,停留在一根长约七寸,粗如细簪,中空,呈现着一种不祥光泽的长针之上——蕴神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借此凝聚力量,然后,轻轻的把这根锐利的长针执在指尖。

针尖在周围墙壁上镶嵌的照明石透出的幽冷光辉下,凝着一点细微却无比刺眼的致命寒星。

凌无涯执着蕴神刺,走回刑床边,因为倒置的角度,他看到的是一张仰倒的、因充血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面容,额角、颈侧乃至眼白的血管已经泛起狰狞的颜色,如同扭曲的蚯蚓。

唯有那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依旧是平静的,带着那种五年来看惯了的、雨雾般的温和,静静地、甚至是专注地看着他,或者说,是看着他手中那根决定最终结局的长针。

凌无涯再一次小心确定了接下来需要刺入的位置和角度,随后缓缓的举起了蕴神刺

他的手指稳如磐石,这是历经无数生死搏杀千锤百炼出的稳定。

然而,当那闪烁着寒星的针尖,精准地对准云辞心口处、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其下心脏微弱搏动的皮肤时,那钢铁般的稳定……破碎了。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轻微的,却如同痉挛般无法抑制。

连带着他的声音,也一同变得颤抖起来,带着沙哑的语调:“最后……最后一步了……”

他像是在对云辞宣告,像是在对自己强调,又像是在冥冥中祈求某种未知力量的垂怜。

他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极其迅速地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侧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石门,看到那个躺在病榻上挣扎着、苦熬的多年的,等待着这最后一味药引续命的孩子。

为了晓儿

凌无涯强行按下心神的动荡,他必须这么做,必须狠下心肠,必须……无视眼前这残酷的一切。

云辞的呼吸已经困难到极点,胸膛剧烈却无力地起伏着,如同离水的鱼。

他张了张嘴,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喘息声掩盖,却奇异地清晰,如同直接响在凌无涯的心头:“……无妨。”

他看着凌无涯那剧烈颤抖的手和布满血丝、几乎要裂开的眼眶,甚至极其轻微地、极其费力地,试图扯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弧度,尽管这个微小的动作立刻牵动了胸腔的剧痛,让他的喘息变得更加破碎不堪。

“稳住……你的手……”

云辞忍耐着血液倒灌的压力,声音断断续续

“别……偏了,万一伤及……心脉根本……这凝练五年的药引,便……便前功尽弃了……”

“……凌晓熬不到……下一个五年了”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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