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墨(第2页)
宫里的流言,他也隐约听见了一些。
“皇姐,”姬抱朴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她为何在此?批阅奏折,影卫不是该在外面吗?”
“陛下,”姬如晦打断他,语气平静无波,“看折子。”
姬抱朴的脸微微涨红,似乎有些不服,但又慑于长姐的威严,只能低下头,闷闷地“哦”了一声,视线却还偷偷往卫不辞身上瞟。
姬如晦这才转向卫不辞,语气不善:“贴身影卫,贴到门外算怎么回事?”
“若都像玄武他们一般守在殿外,本宫要你何用?”
卫不辞无从辩驳,只能硬着头皮挪近。
这个距离,她能清晰地闻到姬如晦身上那股极淡的药香,混合着墨香,钻入鼻息。
她甚至能看到姬如晦执笔的手,那只苍白的手,指节用力时会微微泛白。
姬如晦似乎很满意这个距离,不再理会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奏折上。
身侧传来了很淡的皂角气。
姬如晦执笔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
她早已麻木迟钝的嗅觉,何时竟能捕捉到如此细微的气息?
思绪流转间,她忽然明白——这几日身体的松快并非错觉。那早该如约而至的、浸入骨髓的寒意与疲惫,竟真被什么无形之物隔开了几分。
可她早该病入膏肓了,遍寻天下名医也无能为力,难道眼前这薄弱的身影真有如此神通?
卫不辞心中还没理出今日这又是哪一出戏码,姬如晦的声音再次响起:“研墨。”
卫不辞看向那方已经快要见底的砚台,又看了看自己这双握惯了拳头的手,试图拒绝:“属下是粗人,不太会研墨……。”
姬如晦抬起头,眼里似乎有些惊奇:“影卫营,不教这个?”
“……属下愚钝。”卫不辞闷声认下。
姬如晦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朱笔,揉了揉眉心。
“本宫身边如今连个侍墨的宫女也无,只剩你了。”她语气平淡,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虚弱,“何况本宫这身子……实在乏力。”
卫不辞看着她那苍白的脸,一时竟分不清真假。
“殿下,属下真的不会。要不请希总管……”
“希声他们手脚太重,本宫不喜。”姬如晦淡淡地打断她,指了指砚台,“你来。”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卫不辞没办法,只好走上前,拿起墨锭。可她一个只会打架的现代人,哪里会用毛笔会研墨?
她不怵打斗,偏偏和捣这一池墨较上了劲。水多了,太薄;再添墨,稠得如漆;好容易调匀了,一滴没稳住,溅到她自己袖口上。
姬如晦侧头看着,连姬抱朴都看呆了,似乎没见过这么笨手笨脚的影卫。这样的人怎么当上皇姐的贴身影卫的?
姬如晦唇角极浅地动了一动,没有笑,倒像是轻轻叹了一声:“拿过来。”
姬抱朴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细白的手覆上来,按住她握砚的虎口,示范了一遍力道。
姬抱朴屏住了呼吸。皇姐……竟然主动去碰了别人?自从五岁之后皇姐便再未与他有过这般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