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科学社会主义对乌托邦社会主义的继承批判与超越（第2页）

（9）关于缩短工时的思想。在乌托邦社会主义者所设计的未来社会里，由于生产与生活的社会化与计划化，由于劳动成了人们生活的第一需要，劳动效率大大提高，人们每天只需劳动很少的时间便可以满足社会生产的需要，其余的时间则被用来安排学习或娱乐。如在莫尔的乌托邦里，人们每天的工作时间为6小时；在康帕内拉的太阳城里则为4小时。维拉斯则提出了把一天分为三个相等的部分，各用于劳动、娱乐和休息。欧文也曾明确表示，利用百年来的发明和发现，可以在每天不到四小时的有益而愉快的劳动条件下，拥有丰裕的、质地优良的产品以满足每个社会成员的需求。

（10）关于未来社会分配制度的思想。对于未来社会的分配制度，大致存在四种主张。其一，按需分配。温斯坦莱、欧文、德萨米主张人人尽其所能，各取所需。其条件是社会产品极大丰富，超过了他们全部需求，以致任何个人积累的欲望都将完全消失，从而使得财富分配成了一切生活问题中最简单的问题。同时，人们又有很高的觉悟，保证每个人都将勤奋劳动，杜绝浪费。其二，平均分配。摩莱里、马布利、巴贝夫等人主张每个人都穿相同数量和质量的衣服，住相同形式和大小的房子，其他日用品也要人人相同每人一份；凡是无法在所有的人之间进行分配的东西则一律禁止使用，或者先贮存起来，等到数量够了之后再行平均分配。其三，按比例分配或均衡分配。圣西门认为，个人的收入应同他的才能和贡献成正比，傅立叶提出按资本、劳动、才能的一定比例进行分配。其四，按劳分配。圣西门那里已有按劳分配思想的萌芽。他的学生们进而从其思想中提炼出“按能力计报酬，按工效定能力”的分配原则。欧文是按需分配的积极支持者，但在改造资本主义社会的实践中，他又是按劳分配的积极实行者。

（11）关于民主政治与法治建设的思想。不少乌托邦社会主义者的理想社会都是民主共和制度。那里实行民主政治，权力受到有效的制约；公职人员由人民定期选举产生，并可以随时撤换，滥用职权者会及时受到惩罚；管理者不享受任何特权，他们只是人民利益的代表者。莫尔的乌托邦、康帕内拉的太阳城、温斯坦莱的自由共和国、圣西门的实业制度、欧文的共产主义劳动公社等都明确提出了民主管理社会的主张。温斯坦莱等人还旗帜鲜明地提出了反对终身制和长期任职制的主张，认为在自由共和国里，一切公职人员都必须每年改选一次，概莫能外，并对选举制的优越性进行了详细的论证。一些乌托邦社会主义者明确提出了依法治理国家和社会的主张。在莫尔的乌托邦里，人人精通法律，人人遵守法律。太阳城简单而明确的法律条文就悬挂在神殿的柱子上，人们一看就明白。温斯坦莱则更明确地主张人民选举代表组成议会来制定法律，而政府的真正生命力就在于认真执行法律。摩莱里等人也都阐述了诸如用法律维护社会公益、保护公民权利及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等法治思想。

（12）关于实现理想制度的方法与途径的思想。乌托邦社会主义者实现理想制度的方式大致可分为两大类。其一是主张通过革命、战争的办法用暴力推翻旧制度，重新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世界，如闵采尔、马布利、巴贝夫等人。其二是主张通过社会改良消除现存社会的弊病，最终实现理想的社会目标。其中有的主张自上而下的改革，如温斯坦莱、圣西门、傅立叶等人；有的主张通过教育和宣传唤起整个社会的关注，如摩莱里、欧文等人；也有人主张通过示范的办法向社会推广自己的理想制度，如莫尔认为，通过乌托邦的示范，由乌托邦人派出优秀官员去治理别的国家就可以把理想社会建立起来。而欧文、卡贝等人更是积极投身于创建示范区的实践。

（13）关于建立一个精干的职业革命家组织的思想。闵采尔、巴贝夫、布朗基等人在进行革命活动的过程中认识到了组织的重要性。为了策动起义，闵采尔曾先后在德国的许多地方组织了“上帝选民同盟”，在德国农民战争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巴贝夫也曾建立平等派密谋组织的中央委员会，并在巴黎各区都设有联络员及军事代表，同人民群众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随时准备发动武装起义。后来，邦纳罗蒂又组织过烧炭党。布朗基早年参加过烧炭党，后来又亲自参与组织或组织过“家族社”“四季社”“布朗基战斗队”等秘密组织，以及公开的俱乐部“中央共和社”等，一次又一次地筹划武装起义。

（14）关于过渡时期的思想。巴贝夫根据法国阶级斗争的实际和雅各宾专政的经验，最早提出了人民革命胜利后要实行人民专政，经历一个逐步以公有制代替私有制的过渡时期的主张，并制定了逐步废除私有制、实现公有制的过渡措施。欧文及其弟子约翰·布雷也有比较明确的关于过渡时期的思想。卡贝认为，过渡时期根据各国的不同情况可以是30年、50年或100年。在这段期间里需要保留镇压手段。德萨米也认为革命胜利后需要一个短暂的过渡时期，以慎重而又迅速的步伐一直向着目标前进，主张在过渡时期必须采取革命专政。

（15）关于实行和平外交政策的思想。乌托邦人和太阳城人实行和平睦邻政策，与外部世界保持着经贸关系与友好往来。温斯坦莱则明确表示可以与不同社会制度的国家进行经济往来，认为即使是保持着君主制的国家，也要用买卖的办法换取这些国家的货物。圣西门认为，未来社会组织的使命就在于为各国人民建立持久和平，使他们联合起来打倒企图损害全人类公益而自肥的民族。欧文主张民族之间精诚团结和合作，公社外交机构的成员将到世界各地去建立友好关系，最后把全世界联合成为一个只被共同的利益联系起来的伟大共和国。卡贝的伊加利亚共和国坚持与一切国家友好的原则，尽可能不去干涉邻国的事务，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即便自己的制度是好的，也不可强加给他国，不企图加速共产制度在各个国家的建立，而是相信只要这种制度在伊加利亚试验十分成功，就能对所有其他民族有好处，反过来，要是别的国家急急忙忙地试验，效果不好，便反而会对伊加利亚的试验不利。

（16）关于国家消亡的思想与未来社会管理的思想。在大多数乌托邦社会主义者那里，社会的管理职能都大大简化了。莫尔的乌托邦废除了监狱、警察等暴力机关，国家的主要职能是对内组织社会生产和生活管理，对外巩固国防。在圣西门看来，在理想社会里，社会权力的主要职能将不再是以人力作用于人，而是把人力作用于物，即将由对人的统治变成对物的管理和对生产过程的领导。这就需要也有可能按照最有利于生产的方式组织起来，充分发展生产，为整个人类造福。欧文的共产主义劳动公社也没有了军队、警察、法庭和监狱，不需要再使用暴力。也就是说，随着公社民主制度的发展，国家也就失去了作用，失去了它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

（17）关于人口发展规划与人口平衡的思想。莫尔在《乌托邦》中提出了规划人口发展以及实行社会人口的有计划流动的思想。傅立叶把“劳动引力，均衡分配；阶级融合，人口平衡”看成是未来和谐社会的基础。其中的“人口平衡”，就是指社会消费者的人数必须与社会生产力的水平保持平衡，即把人的数目限制到与衣食生计相称，以适应生活资料和需求之间的正确比例。他警告说，如果人类社会仍然找不到有效的办法控制人口的增长，纵然发现了使产量达到四倍，甚至达到一百倍的办法，也是枉然。欧文也认为，必须进行周密的研究，制定出合理的规章，以防止出现有害于公社制度发展的人口过剩问题。

（18）关于妇女解放的思想。在莫尔设计的乌托邦共和国里，男女在受教育、劳动、担任公职等方面都享有同等的权利。康帕内拉的“太阳城”里，妇女也与男子一样参加劳动。圣西门提出妇女拥有与男子同等的政治权利，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欧文也明确表示，在新社会，应该彻底改变妇女的地位，实行男女平权。最明确最全面地阐述妇女解放思想的是傅立叶。他把妇女地位的历史演变视为考察社会制度性质的一个重要特征。在他的和谐社会里，家务劳动将被各种公共服务事业所代替，儿童的养育完全由社会承担，妇女完全从旧的家庭束缚中解放了出来，获得了与男子平等的社会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妇女真正得到了彻底的解放。在这里，傅立叶“第一个表述了这样的思想：在任何社会中，妇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33]。

二、科学社会主义对乌托邦社会主义消极成分的批判

（一）科学社会主义在批判乌托邦社会主义时摒弃了其中的消极成分和思想糟粕

科学社会主义在批判和扬弃乌托邦社会主义的过程中，在继承其合理成分的同时，也剔除和抛弃了它的大量消极成分和思想糟粕。这些消极成分和思想糟粕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1）一些乌托邦社会主义者的理想社会里还保留着奴隶与奴隶劳动，在乌托邦，每个家庭有两名奴隶，其他一些部门也有奴隶劳动。温斯坦莱的自由共和国也有奴隶。在塞瓦兰，除生产奴隶和家奴外，在每个城市的招待所里还安排有许多女奴，专门为来往客人提供色情服务。乌托邦和自由共和国的奴隶都有改变身份的可能，塞瓦兰的奴隶则没有任何希望，它几乎保留了原来意义上的奴隶和奴隶劳动。

（2）一些乌托邦社会主义者的理想社会还保留着殖民地。在乌托邦，如果全岛人口超过规定的数量，他们就到邻近大陆无人的荒地上建立殖民地。如果当地人愿意与他们一起生活就与之联合；而对不遵守乌托邦法律的当地人，乌托邦人就从为自己圈定的土地上将他们逐出。如果他们反抗，乌托邦就出兵讨伐。如果某个民族听任自己的土地荒废而不去利用，又不让按照自然规律应当依靠这片土地为生的其他民族使用，那么乌托邦人便认为这是发动战争的绝好理由。反过来，假如乌托邦城市因某种灾祸而人口减少，又不能从岛上其他地区取得补充的话，他们就从殖民地调回公民来充实它。塞瓦兰人不仅强迫战败国每年向自己进贡，而且还在战败国派驻军队，在那里实施殖民统治。

（3）一些乌托邦社会主义者歧视妇女甚至主张实行公妻制。摩莱里认为，未来社会政治制度的实质是父系家长民主制。他把家长看作维系自然感情和社会关系的主要纽带，认为在没有私有制的社会里，采取什么政治形式并不重要，只要给予男性家长以重任并发挥其作用，就不会出现暴政。维拉斯则公然把多妻制视为最好的婚姻形式。在塞瓦兰，男人有权纳女奴为妾，公职人员还可以占有比普通平民更多的妻子。康帕内拉主张理想社会应该废除家庭，实行公妻制。在太阳城，虽然也倡导男女之间纯朴的爱情及自由，但是由于没有通常的个体家庭，成年男女的结合是不固定的。出于优生学的考虑，那些体格健康、容貌姣好、品德优良的男女被组合在一起，担负起为太阳城繁衍健康后代的使命；那些体弱有病、外表丑陋者则不许生育后代，而不会生孩子的女性则被宣布为公妻。

（4）一些乌托邦社会主义者思想中包含着某种宗教神秘主义的因素。太阳城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太阳”既是政府首脑，同时又是最高祭司。太阳城人迷信占星术，从安排农事到男女**都要事先观测天象，以便选择良辰吉日。太阳城还保留着人祭制度，即在必要时征选最圣洁的青年自愿献身，为整个太阳城赎罪。再如，圣西门主义者曾举行圣西门派使徒会议，组织等级森严的教会，并有自己一套独特的祈祷书、赞美诗和礼拜仪式，甚至有自己的《新圣经》和两位“最高教父”。而傅立叶的学说本身就充斥着神秘主义的东西，如“情欲引力”论、人的810种性格论、人类社会的8万年32个时期论以及所谓“反臭虫”“反狮子”“行星**”等奇谈怪说。

（5）一些乌托邦社会主义者公开倡导平均主义和禁欲主义。摩莱里“市政法”和“取缔奢侈法”规定，所有城市的供求关系和住房的设计都要相同，形式都要一样；公共仓库和公共会议厅的结构也要整齐划一；所有10岁到30岁的人都要穿同一式样、同一质料的衣服，服装颜色均按行业划分；每个公民都有一套工作服和一套节日服装。马布利认为以贫困、自制、节制和勇敢自豪的斯巴达人是幸福的，他倡导全体居民发扬斯巴达式的精神，禁绝一切享受，过苦修苦炼的生活。他主张未来的共和国要节制财富，不要技艺，也不要美术学院。他甚至提出先进民族应该像落后民族那样去生活，吃普通的食物，穿最粗糙料子的衣服，住最简陋的房屋，睡觉不要床，双脚也不要穿鞋。马布利的格言是：需求越少，幸福越多。马克思后来曾明确指出，这种“普遍的禁欲主义和粗陋的平均主义”的主张，“就其内容来说必然是反动的”[34]。

（6）一些乌托邦社会主义者的思想中隐含着对社会生产劳动的偏见，潜藏着劳动不平等的思想。乌托邦社会主义者没有公开歧视劳动的观念，而且都强调在理想社会中人人都应该参加劳动，不允许不劳而获现象的存在。但莫尔等人的劳动惩罚论实际上隐含着劳动，或者更确切地说某种劳动，是一种痛苦、一种不光彩的事情的思想，所以劳动惩罚论者才希望让有过错者或罪犯从事社会生产劳动或者从事脏活累活以示儆戒。那么，日常生活中大量的脏活、累活和贱活应该由谁来做呢？唯一的办法就是保留奴隶和奴隶劳动。这就是莫尔与温斯坦莱等人的最终的解决办法。傅立叶的和谐社会里没有奴隶，最后他只能荒诞地求助于儿童：他认为儿童有爱玩脏东西、在泥泞中打滚的习惯以及不畏讥笑的心理和爱抗争的癖性，所以可以安排他们去干各种脏活。

（7）相当一部分乌托邦社会主义者把社会变革的希望寄托在某一个人或者少数几个人的身上。具体而言，又可分为如下几种类型：其一，把希望寄托在某位百年甚至千年难遇的天才或圣哲的身上。如乌托邦里的乌托普王、太阳城里的太阳王、塞瓦兰人的总督塞瓦利斯等都是这一类的人物。其二，把自己视为真理的化身和再次降临人间的救世主。如圣西门认为，决定世界命运的天才人物几千年才出一个。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天才是苏格拉底，而他自己则是苏格拉底的继承者、人类历史上的第二个天才。他还专门杜撰了一篇《苏格拉底对学生的讲话》，借苏格拉底之口宣称：圣西门就是苏格拉底再生。他公开宣布，他的实业制度实行之日，就是救世主降临之时。傅立叶则认为由于他的“情欲引力”学说和“社会法典”的发现，人类才找到了通往理性王国的钥匙。在他看来，早在古希腊梭伦时代，人类社会就已具备了实行和谐制度的客观条件，只是由于理性的错误和各种伪科学的存在，天才还没有诞生，人类的痛苦才多延续了两千三百年。其三，把希望寄托在当时的统治者的身上。温斯坦莱曾把他的代表作《自由法》直接“敬献”给摄政王克伦威尔，希望克伦威尔能够保证把压迫者的政权和压迫者本人一起铲除，设法把英国被压迫的平民自由占有土地和享受自由这一点固定下来。圣西门曾多次上书拿破仑，希望他能采纳自己的社会改革方案。傅立叶声称，要兴办实验性法郎吉，说服一位影响很大的国君是个决定性的步骤。欧文也曾向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沙皇尼古拉一世、美国总统、法国临时执政府、英国议会以及神圣同盟的各国君主发出过呼吁，希望他们能协助建设共产主义社会。其四，把希望寄托在少数革命家组成的密谋组织的身上，如闵采尔、巴贝夫、布朗基、魏特林等人。在他们看来，革命成功的必要条件是少数人的密谋和突袭，而革命成功后建立起来的革命专政也只能是少数人的专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