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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傳綱領(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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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事,繪畫之事也。後素,後於素也。《考工記》曰「繪畫之事,後素功」是也。蓋先以粉地為質,而後可施以五采,猶人有美質,然後可加以文飾。

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禮必以忠信為質,猶繪事必以粉素為先。起,猶發也。起予,言能起發我之志意。楊氏曰:「子曰『繪事後素』,而子夏曰『禮後乎』,可謂能繼其志矣,非得於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賜可與言《詩》者以此。若夫玩心於章句之末,則其為詩也固而已矣。所謂起予,則亦相長之義也。」輔氏曰:「子貢因論好禮與樂之學,而知切磋琢磨之詩為自治益精之意;子夏因論素以為絢之詩,而知人之學禮當以質為先,故皆可與言《詩》。楊氏之説最明切,讀書者不可泥於章句之下,而學《詩》者尤貴有得於言意之表,不然則局於章句訓詁,而《詩》之教益於人者鮮矣。」饒氏曰:「夫子稱商、賜可與言《詩》,皆是善其能觸類而長也。學者讀書於見在文意也,未能通解,況敢望其能觸類乎?」李迂仲曰:「觀《詩》者,必當得其外意。如『衣錦尚絅』,但言衣服之盛,而《中庸》曰『惡其文之著也』,推之以為慎獨之學。巧笑美目,但言顔色之好,而子曰『繪事後素』,子夏則推之,遂知其禮後之説也。」○陳君舉曰:「六經皆經聖人手,而於《詩》也致力蓋詳。《論語》一書,語《詩》多於他經,而二《南》則正色言之。《關雎》一篇,尤再惓惓,夫子之意深矣。」愚按:此引《論語》言詩,凡十章而皆不仍其先後之次,朱子於此得無意乎?切以淺見推之,「《雅》《頌》各得其所」一章,首明三百篇之定體也。詩體之音節既定,則可學矣,故次兩章記夫子常以《詩》為教也。既學則必有成效,如所謂「興觀羣怨」之類是也,故以此二章次之。然學貴乎知要,善讀《詩》而有得,雖思邪之一言、白圭之一章,用之有餘。不善讀者,雖三百其篇而無用也,故此二章又次之。若子貢、子夏之問答,又皆得詩人意外意者,故以此二章終焉。但未知朱子之意然否?

○咸丘蒙問曰:「《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孟子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故説《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

程子曰:「舉一字是文,成句是辭。」愚謂:意,謂己意。志,謂詩人之志。逆,迎之也。其至否遲速,不敢自必,而聽於彼也。普,徧也。率,循也。乃作詩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獨使我以賢才而勞苦乎?非謂天子可臣其父也。蓋説《詩》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義,不可以一句而害設辭之志,當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辭而已,則如《雲漢》所言,是周之民真無遺種矣。惟以意逆之,則知作詩者之志在於憂旱,而非真無遺民也。又曰:「逆是前去追迎之之意。蓋是將自家意思,去前面等候詩人之志來。」又曰:「譬如有一客來,自家去迎他,他來則接之。不來則已,若必去捉他來,則不可。」張子曰:「知《詩》莫如孟子。以意逆志[40],讀《詩》之法也。」

程子顥,字伯淳。頤,字正叔[41]。曰:「詩者,言之述也。言之不足而長言之,詠歌之所由興也。其發於誠感之深,至於不知手之舞、足之蹈,故其入於人也亦深。古之人,幼而聞歌誦之聲,長而識美刺之意,故人之學,由詩而興。後世老師宿儒,尚不知詩之義,後學豈能興起乎?」○又曰:「興於詩者,吟詠情性,涵暢道德之中而歆動之,有『吾與點也』之氣象。」輔氏曰:「讀詩者,吟詠其情性,使人意沉浸[42],紓快於道德之中,有所慕樂而動蕩鼓舞之,直與曾點浴沂風雩之氣象一般,方能有益。」○又曰:「學者不可不看詩,看詩便使人長一格[43]。」讀詩便長人一格。今人讀詩何緣會長一格?興處全不緊要,然是起人意處,正在於興。會得詩人之興[44],便有一格長。

張子載,字子厚[45]。曰:「置心平易,然後可以言詩。涵泳從容,則忽不自知而自解頤矣。若以文害辭,以辭害意,則幾何而不為高叟之固哉!」○又曰:「求詩者貴平易,不要崎嶇求合。蓋詩人之情性,温厚平易老成。今以崎嶇求之,其心先狹隘,無由可見。」輔氏曰:「『溫厚平易老成』六字,説盡詩人情性。温厚,謂和而不流,怨而不怒;平易,謂所言皆眼前事;老成,謂憂深思遠,達於人情事物之變。此等意思,唯平心易氣以逆之,則可有得。」○又曰:「詩人之志至平易[46],故無艱險之言。大率所言皆目前事,而義理存乎其中。以平易求之,則思遠以廣;愈艱險,則愈淺近矣。」輔氏曰:「艱險與平易正相反,蓋云目前事[47],若無義理在其間,是特鄙俚之言耳。唯所言皆目前事,而却有義理,此其所以為詩也。然人能言到此亦甚難,以平易求之,則無窒碍,故其意思廣遠。」横渠云「置心平易始知詩」,然解「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却不平易。黄實夫曰:「横渠數説此。知味之學,觀詩之法也。」

上蔡謝氏名良佐,字顯道[48]。曰:「學《詩》須先識得六義體面,而諷味以得之。

愚按:六義之説,見於《周禮》《大序》,其辨甚明,其用可識。而自鄭氏以來,諸儒相襲,不唯不能知其所用,反引異説而汩陳之。唯謝氏此説,為庶幾得其用耳。上蔡甚曉得《詩》[49],觀此説,是他識得要領處。○程子曰:「學《詩》而不分六義,豈能知《詩》也[50]?」○輔氏曰:「體面,蓋言體製、體段,言六義各有箇體面,學《詩》不可不先理會得。」

古詩即今之歌曲,往往能使人感動。至學《詩》,却無感動興起處,只為泥章句故也。明道先生善説《詩》,未嘗章解句釋,但優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處[51]。如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遠,曷云能來』,思之切矣;『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歸於正也。」輔氏曰:「思之切而不歸于正,便入哀傷**佚去也。」○又曰:「明道先生談《詩》,並不曾下一字訓詁,只轉却一兩字,點掇地念過,便教人省悟。」陳大猷曰:「《烝民》詩首四句,孔子只就中添四字。《滄浪之歌》,孔子只換兩『斯』字,曾不辭費,而意味無窮。明道説詩,正得此意。」

詩序畢

[1]「性」,李樗、黄櫄《毛詩集解》卷一作「心」。此處所引於原文有刪節。

[2]「惡」,李樗、黄櫄《毛詩集解》卷一作「烏」。

[3]「至」,李樗、黄櫄《毛詩集解》卷一作「志」。

[4]「而」,輔廣《詩童子問》卷首作「又」。

[5]「故其」一句,《毛詩正義》卷一之一作「故治世之音亦安以樂也」。此處所引孔疏有刪節。

[6]「言」原作「焉」,據《毛詩正義》卷一之一改。

[7]上两句「正」字下,元十一行本朱熹《詩傳綱領》均有「位」字。以下《詩傳綱領》部分均用元十一卷本校對,餘不復注版本。

[8]「後」,輔廣《詩童子問》卷首作「終」。

[9]「者」下,輔廣《詩童子問》卷首有「聲樂部分之名」一句。

[10]「者」下,輔廣《詩童子問》卷首有「所以製作風雅頌之體」一句。

[11]按,《朱子語類》卷八十一釋「比」在釋「興」之後。

[12]「續」下,《朱子語類》卷八十有「去」字。

[13]「説」下,《朱子語類》卷八十有「箇」字。

[14]「體」,《朱子語類》卷八十作「底」。

[15]「此」原作「比」,據《朱子語類》卷八十改。

[16]「事」上,《朱子語類》卷八十有「物」字。

[17]「詩」,《朱子語類》卷八十作「時」。

[18]「所」,《朱子語類》卷八十無。

[19]此句,輔廣《詩童子問》卷首作「而實則又因綠衣以興起其辭也,故曰兼於興」。

[20]「也」下,輔廣《詩童子問》卷首有「故曰兼於比。詩之此類亦多」一句。

[21]「於」下,輔廣《詩童子問》卷首有「風之被物」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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