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的高教杯(第2页)
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几何学家指着最后一道题旁边的备注,手指微微发颤:“看这里!他不仅证明了,还指出了这个引理与当前一个悬而未决的几何猜想之间的潜在联系!这已经不是解题了,这是在给我们上课!”
争论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不可否认他的天才,但他的年龄和身份……毕竟是预科生,代表国家出战,是否显得……”
“我们是选最能解决数学问题的人,还是选资历最老的人?”一位声音洪亮的教授打断道,“普特南竞赛场上,对手会因为我们的队员年轻而手下留情吗?”
“他的能力已远超同龄人,甚至超越了我们在座大多数人的研究生水平。”国家队领队、北大数院副院长沉声开口,他手中拿着叶濯缨的试卷复印件,“选拔过程公平公开。他的解题思路的深度、广度与独创性,大家有目共睹。我认为,他的入选,是基于纯粹的数学实力,是对他天赋与努力的最佳认可。”
最终,评审专家团达成一致意见。叶濯缨不仅以满分成绩毫无悬念地入选国家队,更被确定为此次出征的核心成员。领队在事后回忆时坦言:“在数学的绝对实力面前,任何关于年龄、资历的考量都显得苍白。我们一致认为,叶濯缨的能力,已经不在我们常规理解的‘大学生’这个维度上了。”
国家队的集训基地,设在一处远离市嚣的科研院所。入选的队员们都是来自各大高校的佼佼,心高气傲是常态。然而,当十二岁的叶濯缨背着那个略显宽大的双肩包走进来时,所有质疑的目光都在他随后展开的训练中被悄然碾碎。
集训并非简单的题海战术,而是高强度的问题研讨和思维碰撞。教练组提供的往往是往届难题的变种或全新的未解决问题。
一次团队协作模拟中,面对一道极其复杂的“随机矩阵特征值分布”问题,团队陷入了僵局。几位高年级队员尝试了多种概率模型和渐近分析工具,都未能突破核心障碍。
叶濯缨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什么。直到讨论声渐息,他才抬起头,走到白板前。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视角。”他拿起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考虑它的分布本身,而是考虑其矩母函数在复平面上的奇点性质。利用鞍点逼近法,结合这里……”他在白板上画出一个精巧的围道积分,“可以绕过直接计算特征值的困难。”
清晰流畅的笔触,勾勒出一条通往答案的捷径。原本陷入僵局的思路豁然开朗。队员们看着白板上那个清瘦的背影,眼神中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转化为信服与敬佩。他不仅是个人能力超群,更能精准地洞察问题本质,并引导团队找到最优路径。
他的训练方式也与众不同。当其他队员在疯狂刷题、总结套路时,叶濯缨却常常抱着一本厚厚的、远超竞赛范围的数学理论原著沉浸其中。他并非不重视技巧,而是更执着于理解技巧背后的“为什么”。他会花大量时间去追溯一个公式的起源,探究一个定理在不同数学分支中的各种表现形式。
“技巧是有限的,而思想是无限的。”当有队友好奇询问时,他这样回答,“理解了河流的源头和地貌,自然能预判它所有的流向。”
他的存在,仿佛为整个训练营注入了一种新的气质——不仅仅是追求胜利,更是享受探索数学本身深邃与优美的过程。他甚至会主动向教练组提出一些他构思的、更具挑战性的“叶式问题”,与队友和教练共同探讨,往往能激发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想法。
消息正式公布,举国瞩目。媒体争相报道,清华师生与有荣焉,社交媒体上“叶神威武”的呼声不绝于耳。
而在集训基地,叶濯缨刚刚结束与队友关于“组合筛法优化”的激烈讨论。他回到临时宿舍,手机上是哥哥叶濯舟发来的祝贺信息,以及汤睿言简意赅的“加油,等你回来”。
他简单回复后,便再次坐到了书桌前。台灯下,摊开的并非集训材料,而是几张写满了复杂符号的草稿纸——那是他最近关于NS方程边界层问题的一些新想法,与竞赛无关,纯粹是出于兴趣的探索。
国家队领队前来做最后的动员,看到他正在演算的内容,不禁失笑:“濯缨,马上就要出发了,还在研究这个?”
叶濯缨抬起头,眼神清澈而专注:“嗯,这个问题也很有趣。”
领队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中国数学未来的无限可能。他拍了拍叶濯缨的肩膀:“好好准备,这次出去,放开手脚,让世界看看我们中国数学的年轻力量。”
叶濯缨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好的。去解决一些有趣的数学问题。”
在他那专注的眼眸中,看不到丝毫大赛前的紧张与焦虑,只有对即将到来的、与全球顶尖数学头脑交锋的纯粹期待。下个月,这位来自东方的十二岁数学星辰,将踏上国际赛场。他的远征,早已超越了个人荣誉,成为智慧无疆、潜力无限的最佳注脚。
美国,波士顿。四月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料峭的春寒,但在普特南数学竞赛的考场内外,一种无形的、更加冰冷的压力弥漫着。来自北美乃至全球顶尖高校的数学精英们汇聚于此,准备在这座被誉为“本科生数学奥林匹克之巅”的战场上,进行一场长达六小时的智力马拉松。
人群中,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突兀。来自中国的叶濯缨,年仅十二岁,身高才将将超过大多数人的腰部,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表情是超乎年龄的平静。他所过之处,不可避免地引来打量、好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出现在普特南的赛场?这听起来像个童话,或者……一个笑话。
叶濯缨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未觉。他的注意力,似乎早已穿透了考场的墙壁,沉浸在了某个只有公式与定理构成的纯粹世界里。
考场肃静,只剩下呼吸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当试卷分发下来,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具象化。十二道题目,如同十二座险峻的关隘,横亘在所有参赛者面前。每一道都需以严密的逻辑和创造性的思维去攻克,满分120分,但历年的平均分往往残酷地停留在个位数,足以说明其难度。
叶濯缨快速浏览了一遍试卷,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每一道题目的核心结构与内在联系。没有紧张,没有焦虑,他的嘴角甚至微微牵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是一种遇到了值得投入智力的挑战时,自然流露的兴趣。
他动了。
笔尖落在纸上,流畅得如同早已演练过千百遍。没有冗长的草稿,没有反复的涂改。他的思维过程似乎被极度压缩,每一步推导都精准地踏在通往答案的最短路径上。代数、几何、数论、组合……各种领域的难题在他笔下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秩序,复杂的条件被逐一拆解、重组,最终凝聚成简洁而优美的证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考场内开始出现躁动。有人额头冒汗,有人反复擦拭眼镜,有人望着天花板发呆,甚至有人提前放弃了挣扎。
而叶濯缨,始终保持着最初的节奏。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题目、笔和纸。在解决一道涉及“无穷维空间中的紧算子谱理论”的题目时,他引入了一个基于“非标准分析”的巧妙视角,将无限维的问题转化为有限维的近似,再通过极限过程严格论证,绕开了传统方法中繁琐的泛函分析技巧,其解法之新颖,让后来的阅卷者拍案叫绝。
真正的风暴,隐藏在第六题(B-6)。
这道题融合了组合数学的极值问题与代数拓扑中的同调群概念,题目叙述抽象,条件隐蔽,仿佛一座云雾缭绕、无路可攀的绝峰。多数考生在此折戟,有人读了几遍便无奈放弃,有人尝试了各种组合工具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叶濯缨的目光在这道题上停留了片刻。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大脑在飞速运转,搜寻着连接两个看似遥远数学领域的桥梁。
突然,他眼底闪过一丝明悟。
他没有使用复杂的拓扑不变量,而是另辟蹊径,构建了一个全新的“组合不变量”。这个不变量巧妙地捕捉了组合结构的本质特征,并且,他敏锐地发现,这个组合不变量的“稳定性”,恰好可以通过计算一个极其简单的一维同调群的秩来证明。
思路一旦打通,后续的证明便如水银泻地。寥寥十余行,逻辑链条清晰无比,宛若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他不仅证明了结论,更揭示了组合结构与拓扑性质之间一种深刻而简洁的联系。
当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叶濯缨平静地放下笔,如同完成了一次日常的练习。他交上答卷,在众多或疲惫、或沮丧、或震惊的目光中,安静地离开了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