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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前美学观念(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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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可以说是净化说的集大成者,在《斐多篇》中,将哲学本身看作是一种净化,是摆脱轮回的一种途径,在《会饮篇》中,灵魂凝神观照美自身的同时,也就是灵魂得到净化。以后在《国家篇》中进一步主张,借助“洞喻”说明灵魂得到净化了的原先的囚徒(实即哲学家),要重返原先的洞穴,帮助其原先的狱友实现净化,使灵魂转向真、善、美而摆脱洞穴对灵魂和肉体的囚禁。[28]

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则已呈现出开始摆脱宗教神秘意义上的净化的含义,声称音乐能起到净化的作用:“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人每每被祭颂音节所激动,当他们倾听兴奋神魂的歌咏时,就如醉似狂,不由自主,几而苏醒,回复安静,好像服了一帖药剂,顿然消除了他的病患。”[29]但也只是到了《诗学》中,在申述悲剧的净化说时,才基本上摆脱了宗教意义上的净化。

以后,普洛丁又回到以柏拉图为集大成的传统的宗教神话意义上的净化观。灵魂凭借辩证法通过审美历程,重返所从出的“太一”故园,即宗教神话中的极乐世界,和神同在。

三迷狂、出神、神灵凭附

希腊哲学家—美学家们热衷于用“迷狂”、“出神”、“灵感”、“神灵凭附”来解释人这个主体在审美历程中出现的飞跃(“突然跳跃”),朗诵和创作文艺作品过程中出现的**状态。这点,与希腊神话中缪斯女神、狄奥尼索斯神(即巴科斯神)、阿波罗神崇拜密切相联系的。

在世界各民族中,有关文艺创作的神话,希腊是最为丰富的,而且这种神话有不断丰富、变动和发展过程。

缪斯(Musae)是希腊司文艺的诸女神,她们是大神宙斯和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的女儿。在荷马史诗中,缪斯有时是一个,有时有几个,但都未提到具体的姓名,只说到她们喜爱歌手,给他们以鼓舞。如果有谁敢于同她们较量,将会受到严惩。从赫西奥德的《神谱》以来,她们的数目确定为九个,随着漫长的演变,这九位文艺女神的分工也明确起来:(1)克利俄(Clio),原先是司英雄歌曲的,后来演变为司历史,手执书箱或莎草纸的手稿;(2)欧忒耳佩(Euterpe),司抒情诗,手执长笛;(3)塔利亚(Thalia),司喜剧、牧歌以及田园诗,手执喜剧面具、牧杖,头戴常春藤花环;(4)墨尔波墨涅(Melpomene),司悲剧,手持悲剧面具、赫拉克勒斯棒或宝剑,头上缠着葡萄叶,脚穿半长靴;(5)忒耳普西科瑞(Terpsichore),司歌唱和舞蹈,手持竖琴和拨子;(6)厄拉托(Erato),司爱情诗歌,手执小巧竖琴;(7)波林尼亚或波吕许谟尼亚(Polyhymnia),司颂歌或司舞蹈、哑剧,神情忧郁、沉思;(8)乌拉尼亚(Urania),司天文,手执木棒指向大地,或手持天球仪;(9)卡利俄佩(Calliope),司史诗,手持书板和铁笔。在造型艺术中,缪斯是漂亮而充满活力的青年女子,手持相应的信物。

埃斯库罗斯《奠酒人》

现藏于法国罗浮宫博物馆

王齐云摄

对缪斯的崇拜大约开始于特拉刻和皮厄里亚,后来传到玻俄提亚,该地的赫利孔山和帕耳那索斯山,是缪斯女神们经常驻足和出现的地方。

有记载说缪斯女神是“疯狂的”、“暴风雨般的”。曾是酒神狄奥尼索斯的乳母和他漫游时的伴神,后者的别名之一是缪萨革忒斯,意即“缪斯之首”,领导着疯狂迷乱的缪斯们,她们歌颂各时代的神祇,把过去和现在联系起来,洞悉过去、现在和未来。是文学艺术家的保护神,将自己的才能传授给他们,并教诲人、安慰人,给人们以信心,歌颂法则,颂扬诸神的美德。

进入古典时代时,缪斯女神们的形象就有所变化,将她们同奥林帕斯神界的秩序与和谐联系起来,她们的形象有显著的变化,再也不像原先在狄奥尼索斯领导下那样具有粗犷疯狂的性格。这时,阿波罗成了他们的领袖,缪萨革忒斯也就成了阿波罗的别名。

古希腊诗人们对缪斯女神的信仰是虔诚的,以致他们创作的伟大诗篇开头时,总要吁请文艺女神惠赐吟诗创作的灵感。值得注意的是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修纪》、赫西奥德的《工作与时日》和《神谱》,都是以祈请缪斯女神开篇的:

女神啊,请歌唱佩琉斯之子阿喀琉斯的致命的忿怒……[30]

请为我叙说,缪斯啊,那位机敏的英雄,在摧毁特洛伊的神圣城堡后又到处飘泊。[31]

皮厄里亚善唱赞歌的缪斯女神,请你们的父亲宙斯倾吐心曲,向你们的父神歌颂。[32]

让我们从赫利孔的缪斯开始歌唱吧,她们是这圣山的主人。[33]

就诗人们来讲,缪斯女神不仅赐给他们以创作的灵感,而且还赐给他们以创作的内容,因为文艺女神不仅知晓过去、洞悉现在,并且还预知未来。例如,荷马在吟唱达那奥斯人(泛指希腊人)和特洛伊人双方的阵营时,就吁请文艺女神赐告:

居住在奥林帕斯山上的文艺女神啊,

你们是天神,当时在场,知道一切,

我们则是传闻,不知道;请告诉我们,

谁是达那奥斯人的将领,谁是主上,

至于普通兵士,我说不清,叫不出名字,

即使我有十根舌头,十张嘴巴,

一个不倦的声音,一颗铜心也不行,

除非奥林帕斯的文艺女神、提大盾的宙斯的

女儿们提醒我有多少战士来到伊利亚特。[34]

赫西奥德则尽情颂扬缪斯女神的美慧之余,还盛赞她们洞悉一切,神的谱系正是她们吟唱的,并得到父神宙斯的欢心:

来吧,让我们从缪斯开始。她们用歌唱齐声述说现在、将来及过去的事情,使他们住在奥林帕斯的父神宙斯的伟大心灵感到高兴。从她们的嘴唇流出甜美的歌声,令人百听不厌;她们纯洁的歌声传出来,其父雷神宙斯的殿堂也听得高兴,白雪皑皑的奥林帕斯山峰、永生神灵的厅堂都缭绕着回音。[35]

以荷马和赫西奥德为代表的古希腊的伟大诗人,他们所表达的不仅是他们个人的观点,同时也记载下了当时希腊人中流行的传统观念。诗人不仅在创作时要吁求诗神的帮助,而且诗神本人也正是创作美妙诗篇的能手,正是在这双重意义上,形成“神灵凭附”这样一个创作观念。这种意义上的灵感,还停留在拟人神话意义上,尚未形成抽象的摆脱了拟人形象的概念。直到公元前5世纪,著名诗人品达罗斯(约前518—前442)才在他的颂诗里提出诗人创作凭借天赋才能的概念:

诗人的才能是天赋的;没有天才而强学作诗,喋喋不休,好比乌鸦呱呱地叫,叫不出什么名堂来。[36]

什么也比不过天赋的才能:可是有些人却想单凭学到的本领来争求名誉。如果没有上天的禀赋,一切努力也是徒然,还不如默不作声的好。[37]

这里品达罗斯这个热衷于捍卫氏族贵族的理想,声称天神是全知全能的诗人,重视文学作品中的“谎言”(即虚构)和技巧“具有极大的魅力”,能使文艺作品超过事实,给人以慰藉,但却又认为创作的才能与生活实践、学习等完全无关,全然依靠天赋的才能。也正因为这样,荷马史诗《奥德修纪》中所吟咏的奥德修斯经历的种种苦难,全然是凭借他自己的想象和技巧虚构出来的,它有无限魅力,由于“诗人的艺术迷惑了我们,使我们把虚假的事当真了”[38]。

在神话和诗人中一脉相承的创作依靠诗神凭附、凭借天赋才能的观念,在当时希腊是很盛行的,以致像德谟克里特这样的唯物主义哲学家也强调,诗人只有以热情并在神圣灵感下所作的诗句才是美的。苏格拉底,特别是柏拉图则是集“诗神凭附”、“灵感说”的大成,将它和“哲学的迷狂”、“酒神的狂热”、“神秘祭典”等联系起来,认为不仅诗的创作,甚至诗的朗诵都要凭借灵感。只有到了亚里士多德,将现实主义的创作理论贯彻到底,坚持模仿再现说,认真探讨了文艺创作的心理活动,强调诗人自身实践的重要性,才驱除了“诗灵凭附”说的迷雾。以后,古罗马拉丁诗人贺拉斯根据他自己的创作实践,批判了当时依然盛行的灵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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