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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的人即便烈火焚城也要守着灰烬(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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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桐一清醒,看见的就是妈妈脸上五道红色的指痕,她心痛得像被刀割似的。她甚至愤然想冲到唐家去找唐舜说明一切,但林晚拼命地拦着她。母女俩抱头痛哭之后,她渐渐又开始回忆自己身陷火场的情形。

郁桐可以肯定,她不是自己逃出火场的。

当时,她已经倒在地上,身体像灌了铅一样,只能很吃力地一点一点挪动。她依旧想爬进厨房去关火,可是渐渐地眼睛就睁不开了。她昏迷了片刻,又被一阵浓烟呛醒,但已经没有力气逃出火场了。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人把她扛了起来,扛到了花园里,还在喷泉边被花盆绊了一跤,两个人一起摔倒了。

那是一个单眼皮、小眼睛的年轻男人。男人在看见林晚跑进来的一瞬间就丢开郁桐躲了起来,然后又趁着林晚和郁桐都没注意时溜出了别墅。直到郁桐清醒,跟林晚说起自己获救的经过,林晚才知道,原来那天别墅里还有第三者存在。

但是,那个人是谁呢?如果是入室行窃的小偷,唐家却没有丢失任何值钱的东西。莫非是小偷还没有下手就发现失火了,所以不得已中途逃走?又或者,那个人跟唐家沾亲带故,所以才能进入别墅?那他又为什么行为鬼祟,并且事后也没有向唐舜告发火灾的时候郁桐也在别墅呢?

这个谜团后来一直都在郁桐的脑海里盘旋着,她很努力想多回忆一点当时的情形,但能够想起来的实在有限。

而关于她那天在唐家突如其来地昏倒,那也是有原因的。严格来说,她不是昏倒,而是发病。

郁桐患有一种极为罕见的怪病,发病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强烈睡意会令她整个人昏昏沉沉,难以抵抗,有时还会猝倒猝睡。而她每次一发病,除了睡觉,别的事几乎都做不了。她有时也会因为饥饿等生理原因主动进食或者上厕所,但这期间她的行动能力很弱,意识也不清醒,醒来后也不大会记得自己发病这几天做过什么。

她发病的时间短则持续两三天,最长达到过一个星期,而不发病的时候,她也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到目前为止,医学上对这种病尚没有很深入的研究,人们无法清楚地解释其成因,也没有治愈方案,患者只能靠药物来降低发病的频率,但有的患者又会在年龄渐长以后不药而愈。

这种病在医学上被称为“克莱恩·莱文综合征”,通常人们对它还有另一个称呼——睡美人症。

大约在六年前,郁桐十五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发病,一睡就睡了四天。一个半月之后,相同的情况再次出现了,她足足睡了一个星期。后来,她便被确诊为患上了睡美人症,再后来,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以后,她发病的频率被控制在每月一次或者两个月一次,而每次的沉睡期都没有超过三天。

在沉睡期间发生的事情,郁桐醒来后通常都不会太记得,但是,当触及某些相关的事物,她也有可能会突然想起一点什么,这都是她的主观意识所不能控制的。所以,这天,她在看见唐家花园里的喷泉时,突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失火那天在喷泉旁边发生的一个细节。

救她的那个男人跟她一起摔倒的时候,外套的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她再仔细想想,那东西是薄薄的一片,很轻,是白色的,掉在地上,而那个人自己也意识到了,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把东西捡回去,林晚就冲进了别墅。

火灾之后的这两个月,唐家别墅虽然经过了翻修打扫,可是喷泉附近没有被动过。这天,郁桐一来是想证实自己的记忆,二来也很希望能找到一点有关那个神秘人的线索。找到了名片,郁桐正打算离开,突然,别墅大门缓缓朝两边打开了,大门外有两束强光照了进来,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开了进来。

法拉利停在喷泉的旁边,车里的人见别墅里没有亮灯,就把车窗降了下来,手肘搭在车窗上打电话:“喂?爸,家里怎么没人啊?嘿,怪了,没人这大门怎么也开着呢?回头啊,您可得好好问问迅嫂,问她怎么做事的!嗯……是啊,我那边的事情办完了,所以就提早回来了嘛……”

富翁唐舜有两个儿子,车里的这个是老大。林晚进唐家门以来,对自己的枕边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更别说这两位少爷了。老二还好,性格比较温和,容易相处,也是父子三人里面唯一不会给林晚脸色看的人。而说到给脸色,比唐舜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就是这个老大了。

有的时候,就连林晚买的橙子不甜,他吃着不满意也会直接扔到地上。他只要来唐家别墅,几乎就把林晚和迅嫂一视同仁,对林晚呼来唤去,要她给他做这做那,做不满意还会发脾气。

林晚曾经觉得他尊卑不分,还跟他吵架,然后才知道跟这个人是吵不得的,因为他会用一个耳光来告诉她什么是尊卑。他就是“尊”,他的父亲、他的弟弟都是“尊”,这个家里,只有林晚才是“卑”。

林晚知道他惹不起,于是只能躲着他,尽量不和他发生冲突。林晚恨他,怕他,郁桐也恨他,怕他,她小心地躲在喷泉的另一侧,连大气都不敢出。

车里的人又说:“哦,那场宴会啊?我知道,知道!呵呵,我就不去了吧……”他还故意打了个哈欠,“我从奥地利特意给您老人家带了点小礼物回来,还想给您一个惊喜呢,这家里黑灯瞎火的,倒是惊到我了。算了,我坐了一天的飞机,挺累的,回去睡一觉,明天公司见。”

他又说:“没关系,不用休息了……爸,我现在勤快着呢!我还有公事要跟您汇报,就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到公司。好……”他前一秒还满脸堆笑,电话一挂,立刻就换了一个嫌恶的表情。

郁桐见他扶着方向盘,似乎准备开车走了,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嗯,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电话另一端的人做了一会儿汇报,他静静地听着,突然有点吃惊,大声说:“加价?这个宋冉倒真是敢要啊!最初不是还忸忸怩怩的吗,现在怎么……一不做二不休了?你告诉她,我说的,办不到!”

“一拍两散?是她说的?呵呵,那你怎么没有告诉她,跟我一拍两散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呢?”

“你就再提醒提醒她,她的把柄在我这里,只要她乖乖听我的,跟我合作,或许还能得到点儿好处。否则,她宋冉这个名字不仅从此要在这一行消失,兴许啊……”他的手指轻敲着车窗,他懒洋洋地说,“说不定她这个人也会从此从这世上消失呢。”

郁桐真正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存在实在是太不合时宜,就是在她听见车里的人说这番话的时候。

这番话究竟有多重要?当郁桐的脚尖不小心踢到一只花盆,发出了声音,吸引了车里人的注意时,她就明白了。车里的人瞬间脸色大变,电话还没挂就开门冲下来了:“谁在那里?”

郁桐知道不妙,噌地站了起来,把外套的帽子拉起来往头上一盖,撒腿就往别墅的大门外跑。

但对方依旧从她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眼熟,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郁桐?”

郁桐一听,跑得更快了。对方也没松一口气,一直追着她。还好郁桐的跑步成绩在系里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她对这一带的小街小巷显然比一个只会开车从大路出入的人更熟,她专选难走的地方走,绕了几个弯,穿过几条巷子,终于把距离拉开了。最后,她跑到了C大正校门外的那条街。

她有把握,再过一个路口就能彻底摆脱对方了,就在这时,她猛地觉得一阵眩晕,身体像坠落一般往下沉,险些站不稳。她急忙扶着墙,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身旁有一间正准备打烊的商店,里面光线很暗,店门半合,她立刻埋头钻了进去。

商店里,桌椅都已经被擦洗干净,摆放得整整齐齐了。店里面有三个人,有一个在清扫楼梯,有一个在楼梯后面的洗手槽里刷杯碗。柜台后面还站着一个人,幽幽的光映着那人的侧脸,他低着头,很专注地在做着什么。郁桐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觉他身上有一种轻松自得的气质,她还闻到了从他那边飘出的咖啡的淡香。

清扫楼梯的店员最先发现郁桐,说:“同学,对不起,我们这儿九点半就打烊了。”

郁桐强撑着已经快要合起来的眼皮,哀求说:“我不买东西,有人追我,麻烦帮帮忙,让我躲一躲好吗?”

看郁桐的脸色不对,身体摇摇晃晃往前栽,店员急忙扶着她:“哎,同学,你这是怎么了?”

郁桐连说话都快没力气了:“我就躲一下,帮帮忙吧!”她掐着自己,想尽量保持清醒。

店员既为难又着急:“同学,你不能……你这样看起来很不对劲啊!老板!老板你快来啊!”

柜台后面的人闻声缓缓地抬起了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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