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明白他的等待就像他很清楚她的离开(第5页)
他笑了:“林晚,谢谢你!”
守灵的第一晚,林晚一直在发抖。一想到唐柏楼的那番话,她就气愤、不安、恐惧,什么负面的情绪都有,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的那番话而感到那么大的压力。她连续四天几乎每天都只睡两个小时,黑眼圈比谁都重,脸色比谁都苍白。来吊唁的宾客都说她明显憔悴了,也都说他们夫妻情深,劝她节哀顺变。
她也不知道他们说得对不对,她只觉得心里是空的,很空,急切需要某种东西来填塞。
撒完骨灰的那天,她一下船就找到了唐家的司机,要司机赶紧开车送她回别墅。途中她一直在催司机开快一点,越催她心里就越紧张,她一紧张,就觉得自己需要被填塞的那个空洞也在逐渐被填满。
她开始回忆唐舜临死前的一幕。
那一幕,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郁桐都没告诉。唐舜脑干出血摔倒的时候,其实还对她说了一句话。
准确地说,那不算是一句话,而是四个数字。
当时,唐舜忽然倒地,她过去扶他,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袖,手背因为过分用力而青筋暴起。他鼓着眼睛瞪着她,一直张着嘴,令她想到了快要死的鱼。
病房里其他人见状都七手八脚地涌过来,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唐舜一直抓着林晚的衣袖没放。她意识到他是有话想说,于是便凑过去。他说了四个数字:八七八四。当时房间里太混乱了,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有林晚听得清清楚楚,把这四个数字记得牢牢的——八七八四。
假如她没有猜错,这很可能就是唐舜书房的保险柜密码吧?
林晚一回到别墅就直接冲上了二楼,跑到书房门口,气还没有喘匀就大喊道:“迅嫂,迅嫂!”
迅嫂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太太,什么事?”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开始有笑意了:“马上找个锁匠来,把这道门破了。”
迅嫂脸上流露出了一点为难的表情:“太太,这样好吗?要不要跟两位少爷商量一下?”
林晚傲慢地笑了,说:“不用了,现在老爷不在了,这房子就是我说了算!”是啊,唐舜视如命根的这间书房,现在终于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了。她慢慢抬起头,望着过道斜上方,那里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她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笑容妩媚而诡异,说:“老公,你看见了吗?我要进你的书房了哦……”
林晚嫁给唐舜这么多年,进入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那间以黑色和灰色为装修基调的房间,一直以来都是除了唐舜以外的所有人的禁地。林晚和唐舜夫妻俩感情最好的时候,唐舜也只允许林晚在有他陪同的前提下进入书房。林晚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去就被唐舜放在桌上的那一沓照片震惊了。
照片里,唐柏楼跟唐树恒和谁吃饭、和谁看电影、和谁逛街,全都一览无余,私生活好像被大起底了。林晚那时才知道,这就是唐舜作为家长对自己两个儿子的掌控。他有他的眼线,时常命人汇报两个儿子的个人情况给他,如果这兄弟俩的社交超出了他允许的范畴,他就会出面干涉。
他对林晚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信不过任何人。”
林晚问他:“那你是不是也信不过我呢?”
唐舜笑得很温柔,说:“我连我自己的儿子都要查,晚晚,你觉得我对你会怎么样呢?”
林晚自讨没趣,一脸僵硬。
唐舜说:“不过,你很好,你大概算是我身边最令我省心的一个人了。所以,晚晚,我爱你。”
林晚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天,那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丈夫怀里感到毛骨悚然。
唐舜问林晚:“你有过把你全部的积蓄都交给一个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做投资,对方却吞了这笔钱还跟你翻脸绝交的经历吗?你有过被人错当成无牌小贩告进警察局,亲戚们却怕丢脸一个都不肯来接你的经历吗?你有过落魄到捡垃圾吃,却还有人拿着棍子打你、赶你的经历吗?”
“你更没有被最深爱的人背叛的经历吧?活了半辈子,却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活在对方的谎言里!”
……
那天的唐舜轻描淡写地对林晚说了一些他过去的经历。但是,关于被最深爱的人背叛一说,他却没有讲到个中的细节,林晚也不敢多事追问。唐舜说:“利字当头,人情冷漠,世界也就是如此……什么亲情、友情、爱情,有当然好,那就当锦上添花……可你知道什么才雪中送炭吗?钱和权啊!”
他又说:“有了钱和权,世界就是你的,你就有硬气可以不信任何人,因为别人会来信你……”
“我是说,这不仅仅是信任的那个信,还可以是信仰的信!”
“所以,晚晚,你也要信我,你只要信我,我就会给你安排这世上最好的。”
……
那场谈话成了林晚心里好长时间都拔不出来的一根刺,她甚至独自出门都会觉得有点别扭,因为总是忍不住疑心附近有人在监视她。
唐舜还在书房的内外也安装了监控摄影头。有一天,摄像头拍到林晚趴在书房门口的地上,还拿着东西朝门缝里掏,唐舜一回家,林晚就被审问了。她委屈地哭了,说因为项链断了,链坠从门下的缝隙滚进了书房里,她没钥匙进不去,就想试试看能不能用铁丝把链坠勾出来。
唐舜似信非信,一直到他真的找到了链坠,才承认自己错怪了林晚,又买了一条钻石项链来哄她。
他送她钻石项链的那次,是她第二次进书房。
书房里光线太暗,窗帘很厚,都拉上了,室外晴空烈日,室内昏灯一盏,这让林晚觉得很压抑。那些钻石似乎太重了,她的脖子被勒得慌,胸口也堵着,呼吸都有点不顺畅,所以那条项链她戴了一次就不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