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第1页）

订好的包厢在酒楼三楼，临着街，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染成深黄，一片片打着旋儿落下来。温叙言到的时候，苏清辞的舅舅已经坐在主位上，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落在窗外，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连带着包厢里的空气都比平时沉了几分。

“舅舅。”温叙言轻声打招呼，把带来的茶叶放在桌上——是托朋友从老家捎来的云雾茶，听苏清辞说，舅舅以前在国外总念叨这个味道。

舅舅转过头，目光在她脸上顿了两秒，才微微颔首：“坐吧。”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昨天在家里的松弛判若两人。

温叙言刚坐下，苏清辞就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食盒，看见这情形，脚步顿了顿，悄悄走到温叙言身边坐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眼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舅舅，这是叙言特意给您买的桂花糕，老字号的，您尝尝？”苏清辞打开食盒，米白色的糕点上撒着金桂，甜香立刻漫了开来。

舅舅没动，只是看着她们：“温家那边……知道你们的事了？”

温叙言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点头：“嗯，我爸妈和哥哥都知道，他们挺支持的。”

“支持？”舅舅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他们知道你们以后要面对什么？街坊邻居的闲话，亲戚朋友的眼光，这些你们都想过？”

苏清辞刚要开口，被温叙言按住手。她抬起头，迎上舅舅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舅舅，这些我们都想过。但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只要我们俩好好的，别人怎么说，其实没那么重要。”

舅舅的眉峰蹙了起来，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像在掂量这话的分量。包厢里静了片刻，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

温叙言没再说话，只是拿起茶壶，给舅舅面前的空杯倒满水，动作稳当，没有丝毫局促。她知道，面对这样严肃的长辈，过多的解释反而显得苍白，不如把踏实落在实处。

菜陆续上桌，第一道是松鼠鳜鱼，酱汁裹着金黄的鱼肉，冒着热气。苏清辞夹了块没刺的，放进温叙言碗里，又给舅舅盛了碗汤：“舅舅，这道汤是用松茸炖的，您尝尝，补身子。”

舅舅喝了口汤，没说话，目光却落在苏清辞给温叙言挑鱼刺的手上——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指尖划过碗沿时，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席间，舅舅没再提那些尖锐的问题，只是偶尔问起温叙言花店的生意，苏清辞最近的项目进展。温叙言一一作答，说到花店新引进的荷兰郁金香时，眼里闪着光；苏清辞说起攻克的技术难题，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自豪，两人偶尔对视一笑，默契得像无需言语。

吃到一半，舅舅忽然看向温叙言：“清辞小时候摔断过腿，阴雨天膝盖会疼，你多盯着她点，别让她贪凉。”

温叙言愣了愣，随即点头：“我知道，她床头柜里常备着暖宝宝，我每天都会提醒她贴。”

舅舅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端起酒杯抿了口，没再说话。苏清辞悄悄在桌下握住温叙言的手，掌心温热，带着点微汗。

饭后结完账，舅舅站在酒楼门口抽烟，秋风把他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苏清辞去开车，温叙言陪在一旁，看着他吐出的烟圈被风打散。

“丫头，”舅舅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清辞这孩子看着要强，其实心思重，有什么事总爱自己扛着，以后……麻烦你多担待。”

温叙言心里一暖，认真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舅舅掐灭烟，往停车场的方向看了眼，苏清辞的车正缓缓开过来。他拍了拍温叙言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好好过。”

这三个字说得简单，却像块石头落进温叙言心里，瞬间踏实了。

车子驶离酒楼时，苏清辞看着温叙言泛红的眼眶，笑着问：“我舅舅是不是又说什么让你受委屈的话了？”

温叙言摇摇头，侧过头看她，窗外的灯光在苏清辞脸上明明灭灭，映得她眼底的温柔格外清晰。“他说，让我们好好过。”

苏清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忽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暖意：“嗯，我们好好过。”

车窗外，落叶还在簌簌飘落，而车厢里的温度，却像被什么东西焐着，一点点升起来，暖得让人安心。原来再严肃的长辈，心里也藏着柔软的角落，那些看似严苛的追问，不过是怕晚辈走得太急，摔了跟头。

温叙言靠在车窗上，看着苏清辞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觉得，未来的路不管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这些默默祝福的目光，就什么都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