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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霸凌(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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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紧紧护住头脸的手臂缝隙后面,那双沉静得过分的眼睛,却像最精密的摄像机,冷冷地、一瞬不瞬地运作着。

陆青记下赵刚每次推搡时习惯用的右手,记下王浩抢东西时脸上那种扭曲的兴奋,记下孙晓斌踹在他小腿上时鞋子留下的印记颜色。

他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在承受风暴的同时,精确地收集着每一片可能在未来成为武器的风暴碎片。

疼痛是真实的,屈辱像烧红的烙铁,烫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但他把这些翻腾的情绪都死死地压了下去,压缩成眼底深处一抹不为人知的、冰冷的寒芒。

他知道,硬碰硬是下下策。哭哭啼啼地去找老师告状?且不说老师是否会相信,是否会重视,即便信了,对赵刚这类人的批评教育,很可能只会激化矛盾,招致更隐蔽、更疯狂的报复。

他需要一把更锋利、更隐蔽的“刀”,一把能一击即中,并且让对方再也无法翻身的“刀”。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将“受害者”身份效应最大化的时机。

期中考试临近了。教室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复习气氛。陆青看着发下来的模拟试卷,上面的题目对他而言清晰而简单。

陆青的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但在写到几道关键的选择题和填空题时,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故意在正确答案旁边,写下了错误的选项。在一道他早已掌握思路的几何证明题上,他留下了一个看似疏忽的低级计算错误,导致最终结果谬以千里。

成绩公布那天,引起了小小的波澜。一直稳居年级前五、被视为学习榜样的陆青,这次竟然滑落到了班级中游,数学成绩更是惨不忍睹。

班主任李雯菁老师是一位四十多岁、教学严谨、对学生要求严格但内心柔软的女教师,戴着副黑框眼镜,齐耳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她对陆青的印象一直很好——刻苦、安静、成绩优异,虽然出身特殊,但眼神清正,从不自怨自艾。这个巨大的成绩落差,像一根刺,立刻引起了她的高度关注。

课间操时间,她把陆青叫到了教师办公室。此时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显得格外安静。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作业本上。

“陆青,”李老师的声音放得很柔和,带着明显的关切,“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是怎么回事?能跟老师说说吗?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

陆青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裤缝,肩膀微微颤抖着,没有说话。这份长时间的沉默,本身就传递出一种巨大的、难以言说的委屈和压力。

李老师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目光落在男孩单薄而紧绷的脊背上。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陆青才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眼眶通红,蓄满了泪水,在阳光下闪着脆弱的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们掉落下来。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带着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哽咽,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他们……赵刚……王浩、孙晓斌……他们经常……在放学路上堵我……”

他描述着那条小巷,描述着被推搡、被抢走书本、被辱骂的情景,他没有刻意渲染每一次具体的殴打,而是反复强调着“经常”、“好几次”、“我很害怕”、“他们说不准告诉别人……”

他的叙述是破碎的,夹杂着抽泣,逻辑甚至有些混乱,但正是这种孩子式的、因恐惧而语无伦次的表达,更具有打动人的力量。李老师的脸色随着他的讲述,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紧锁起。

终于,陆青的眼泪像是冲破了堤坝,顺着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陈旧的水磨石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这眼泪里,有七分是真——那些日复一日的恐惧、孤立无援的委屈、被践踏尊严的痛苦,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有三分是演——他恰到好处地、用颤抖的声音“添油加醋”了一句最关键的话。

“他们……他们还威胁我……说要是敢告诉老师……就……就打断我的腿……让我再也……再也上不了学……”

他没有具体描述“打断腿”是如何说的,在什么情境下说的,只是将这个最恶毒的威胁,混在其他的恐惧中一起抛出,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

“岂有此理!无法无天!”李雯菁老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小、苍白、哭得肩膀不住耸动、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惊惶的男孩,再联想到他孤儿的身份,一股混杂着愤怒、心痛和强烈保护欲的火焰瞬间窜上心头!她教了这么多年书,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倚强凌弱的校园霸凌!

“陆青,别怕!有老师在!这件事老师一定管到底!绝不会让你再受欺负!”李老师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陆青适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李老师……您……您别太严厉……我……我怕他们……会报复我……”

“你放心!”李老师扶了扶眼镜,眼神锐利,“老师会处理好,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这种校园霸凌的风气,必须狠狠刹住!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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