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刺史(第2页)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这人不爱惜自己,可这跟他也并没有多大关系,毕竟他们也只是表面上的相伴十年下来的主仆情意而已,虽说他是有些贪图这位五殿下的美色的,但若要说有别的感情的话,那他对楚茫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想法。
从前在楚茫不小心受伤时,在外人面前他会假装关心,可如今是在两人相处的私下里,虽面上也要做足样子来获取信任,但这些都说白了,不过是都在互相演戏给对方看,可他就是在今晚第一次产生了这种烦躁感。
深夜。
世间万物都好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在离客栈不远处的竹林里,一十具死状惨烈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其身下全是被血染红的雪地,在雾朦大雪不断落下中,他们的身体被新雪尽数掩埋。
直到言思鹤服侍完楚茫睡下,再到他回房躺上榻后,都没能想明白今晚的这股烦躁感究竟为何而来,最后实在因此事无法入眠的他,只能找个“他是因太过于不忍心,看到一个美人那完美的皮肤受到破损而才感到烦躁”的理由来打发自己。
一夜无梦。
等到第二天午时,主仆二人的马车才终于进入了中州谯郡一带的毫城中。
“殿下,不太对。”
言思鹤观察着周遭境况,将马车勒停,转身撩开车帘后探头进去说出了他的结论。
谯郡位中州与徽州交界一带,其县、城,曾在景国皇祖平叛徽洲反寇时遭受过重创,以至于后世发展效比其它郡为缓慢。
不过,近十几年又因中州新任刺史孙长风力举上书朝延后,亲自将府邸搬迁至毫城,并逐步带动郡地百姓发展,这才让其有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马车内,身着蔚蓝锦袍的五殿下将撩起车帘一角的手收回,听着贴身侍卫探头进来汇报,他阖上双眸,胸腔深深起伏着,只觉心口处泛起不正常的抽痛。
楚茫还记得,他要离开中州时的前一天,孙长风邀他去刺史府吃酒送宴的场景。
孙长风这个人吧,是从平民百姓一步步爬上高官的典范,在他没当上刺史之前,还曾是名动一时的少年榜眼。
当年,皇帝有意留他在京任职,可这位榜眼早已心属中州,直接婉言谢绝了皇帝;皇帝一听,也并没恼怒,而是直接破格将孙长风调任到了中州刺史一职上,为他省去了刺史需要从县升州的过程。
而孙长风呢,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平日里如风般自由潇洒得没个正形,可认真做起事来那可比京中众多官员还要细腻周道,就比如:
十多年前,他放弃了皇帝安排给他在洛阳的府邸,几道奏折上去,全是说要将刺史府挪至谯郡一带的事,起初被三省一致驳回,可次数多了,三省也嫌他烦,这才不得已奏明皇帝,皇帝一听,刚开始觉得也不妥,但耐不住这位孙爱卿的执着,最后这才应下。
后来,本就发展略显落后的谯郡还洪灾频频多发,在孙长风每里五人守提的安排下,洪灾得已戒备,只是在孙长风看来,这足已负责的安排还不够,他更甚至对于抗洪一事亲力亲为,在修堤筑坝时会亲自下场帮忙,在洪灾严重时还会让出自己的府邸供灾民避难。
也是在那时,十岁的楚茫刚到毫城,身边只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言思鹤,导致了干什么事都相当困难的情况,更别说他当时还拖着两条废腿,但孙长风得知他这个落魄皇子的事后,并没有怠慢刁难他,而是帮着他摆平了许多麻烦,还给他造了个木轮椅车方便他行走,这般如亲人般的待他,让二人的关系也自然而然的好了起来。
在要离开中州的那天宴席上,楚茫与孙长风心里都多少清楚,皇帝的这一纸诏书下来,楚茫就很有可能留在浮玉京不会回来了。
孙长风虽然是舍不得他的,但当时还是对他说:“殿下,此次回京,臣只祝你能实现心中所目,其他别的,比如同桌再饮酒的事,就作罢为好啊!”
楚茫听后,只觉心中落寞,孙长风待他如亲人,他亦难以离舍,可他母妃的仇还未报,他自己的仇也还未报,那时他就在想,若是以后,他定要找个机会再回到毫城,与孙长风痛饮长醉。
可如今,他再回此地,故人却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