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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瑾失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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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在土堡外呼啸,堡内虽能遮蔽,却依旧有细沙从缝隙钻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的气息。

居次沙涟带着手下在另一处角落整理行装,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同时也刻意与慕容景、谢临渊以及那对诡异的兄弟保持距离,给予他们空间。

谢临渊寻了个机会,走到独自坐在轮椅上面向墙壁的白瑾身旁,或许,那里曾有扇窗。慕容曜正蹲在不远处,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但眼神时不时会飘向白瑾,带着全然的依赖。

“白瑾。”谢临渊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有限的空间内回荡。

轮椅上的男子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缓缓地、有些迟疑地“转”过头,空洞的眸子无法聚焦,却准确地面向了谢临渊声音的方向,脸上带着真实的、毫不作伪的茫然与一丝警惕:“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这反应让谢临渊心头一凛。不是否认,不是伪装,而是一种源自未知的、下意识的反应。

他上前一步,蹲下身,与白瑾平视,试图从那无神的眼底找到任何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虚无的迷雾。“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曾经是京城白家的公子,昔年名动京华的白玉树。”谢临渊放缓了语速,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丝表情。

自上次出征前夜,白瑾闯入他宅子起,他就在暗地里调查那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

最终,还真让他查到了。

白瑾,祖籍江州宁南人,其父白祖任礼部尚书,后因通敌叛国入狱,其父连其族人一同死于大火。白瑾侥幸逃生,却跌入万丈悬崖。据说已死。

这些消息其实早在谢临渊离开京城前就已查到,可自那一面后,再未见过白瑾,也未得闲机,这件事便未得深入探寻。

想来这也是4年前的事了。

“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试探,“更深夜半,闯入我家……那夜之事,你可还有印象?”

他边说,边猛地出手,抓住了白瑾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腕。那手腕冰凉,瘦得几乎只剩骨头。

白瑾被他抓住手腕的瞬间,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种受到惊吓的本能反应。

他试图抽回手,但谢临渊握得极紧。他眉头紧蹙,空茫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力思索却徒劳无功的痛苦,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京城……白家…………你家?”他喃喃重复着这些关键词,最终却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无助的坦诚,“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自我有记忆起,便是在这里,陪着阿曜。”

他的反应太过自然,那眉宇间的痛苦和空洞不似作伪。谢临渊握着他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难道……他真的失忆了?并非刻意隐瞒,而是彻底忘却了前尘?

他站起身,语气缓和了些,手上力道却不松,依旧带着审视:“你说你不记得了。那你们为何会在此地?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白瑾微微垂首,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低哑:“我从来便是如此,何来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慕容曜冲了过来,用力去掰谢临渊的手,气鼓鼓地嚷道:“你放开我哥哥!不许你欺负他!你个坏人,坏人”

谢临渊任由他掰扯,目光依旧锁在白瑾脸上,语气带着审视和压迫:“他说你们是本地人?这个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地方,你告诉我,你们是本地人?那好,你家住何方?此地具体地处何处?你们父母姓甚名谁?”

慕容曜抢着回答,带着孩童般的急切和一丝被质疑的委屈:“我和哥哥就是住在这里!我们没有父母!我们是孤儿!”他逻辑简单,却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瑾轻轻拍了拍慕容曜的手臂,示意他安静。他转向谢临渊声音的方向,空洞的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近乎怜悯的嘲讽:“这位公子,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们实不知。许是风沙迷了眼,又或是……发了什么癔症?若是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寻医诊治为妙。”他再次试图抽手,这次谢临渊松开了。

看着白瑾那副油盐不进、彻底否认一切的模样,谢临渊心中疑云更甚,却也升起一股无力感。一个人要经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连过去的自己都彻底抛弃?

如果白瑾真的失忆,那他为何会流落至此,双目失明。

白瑾不再理会他,由着慕容曜推着轮椅。

谢临渊转身离开,眉头却锁得更紧。白瑾的失忆,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人为的残酷?

这时,一个温热的身躯靠近,带着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气息,是慕容景。他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

慕容景感受到他的目光,迈步走了过来,声音低沉:“问出什么了?”

谢临渊将方才的对话和自己的观察低声告知,最后补充道:“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容景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冷漠地瞥了白瑾和慕容曜的方向一眼,语气不带丝毫波澜:“忘了也好。有些过去,记得不如忘了干净。”

他的反应如此平淡,甚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反而让谢临渊更加捉摸不透。慕容景,他到底知道多少?在这件事中,他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谢临渊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追随着白瑾消失的角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冷意:“他连过去都抹杀了。”他顿了顿,忽然侧过头,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慕容景,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问:“慕容景,你告诉我,他变成这样……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知道慕容景与白家并无旧怨,但他更知道慕容景为达目的的不择手段。白瑾的“遭遇”,是否与朝堂争斗有关?是否触及了慕容景的利益?

慕容景对上他审视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封。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被质疑的不悦:“不是。”

他向前一步,几乎与谢临渊鼻尖相抵,气息交融,语气危险而低沉:“子默,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无所不用其极,连一个无关紧要的瞎子都不放过?”

谢临渊被他逼得后退半步,背抵在冰冷的土墙上,避开了他那过于侵略性的目光,低声道:“我只是……需要确认。”白瑾的出现太诡异,状态太凄惨,由不得他不多想。

慕容景却不容他躲避,伸手撑在他耳侧的墙壁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侧:“确认什么?确认我是不是个冷血无情、连残障之人都会下手的暴君?”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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