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我要你记得这无言的承诺(第1页)
Chapter9我要你记得,这无言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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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瞳此生,再没有见过比这样更萧条的硝烟弥漫了。废墟之中,哭天喊地的嘶叫声,所有绝望与嘶鸣混合着,这是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灾难片现场。
但她亲眼所见,亲身体会。
大地震发生的时候她尚在北京,连北京都能感觉到轻微的震感,何况是震中的这里。温瞳一阵颤抖,作为被委派而来的心理医师,她的职责是帮助那些刚刚经历过地震的人们走出可怕的阴影。她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失去最亲最爱的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一定是比绝望更加害怕的感觉,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从自己眼前消失,瞬间被掩埋在废墟之中。这大片废墟之下,不知道还掩埋着多少用力呼吸着的人。
温瞳来到这里,已经是地震过后的第二天下午。一股绝望和悲恐弥漫在空气之中,这里的人眼里犹有惊恐,面如死灰,也许绝望过后,便是一谭死水。
她曾对Jack说过,她要为她的祖国做点什么,如今真的做到了,却是在这场合,失去这么多生命的前提下。
她忽然想,跟这些人比起来,她那时和顾臣尧分开时的满心绝望,又算得了什么呢?
温瞳在远离震中的地区为活着的人做心理治疗,尽管已经稍远最危险的地方,仍时不时有余震发生。作为从小生长在南方的她来说,地震还显陌生,开始的时候她会害怕的全身颤抖,后来面对那么多需要她的人时,她突然觉得这点害怕算得了什么。这些活着的人,努力一点一点从废墟里出来的人,才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活着的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一夜之间的一无所有。她是到那时才意识到无论自己的专业知识有多充实全面,都无法真正完全应用到实践当中。
她只能求助于Jack,Jack算的上是她的老师,她曾经在他那里学到太多东西,却发现无法真正学以致用。
Jack一下便听出她的意思,他问她,你去灾区支援了吗?
温瞳说,是的,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如此渺小,什么都帮不到他们。
Jack安慰她说,你很伟大了,没有多少个女孩子这么勇敢的,你还是一直生活在优渥环境中的乖乖女,只是温瞳,那里还没有完全安全,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温瞳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两天来的压抑都喷涌而出,她太需要有个发泄的出口点了,她对Jack说谢谢,不只是谢谢他这次对她的帮助,更是谢谢他永远都像哥哥那样支持并帮助她的每一个决定。
如果说顾臣尧是她最爱的人,吉米是她最好的朋友,那么Jack就是她知心的知己。假如这真是世界末日,她想她都不会再有遗憾了。爱过一个人,有过一个朋友,交过一个知己,人这一生,也就是如此。
马德里的夜,漆黑迷离。这是纸醉金迷的世界,不清醒的人容易迷失自己。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顾臣尧来说这仍只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米兰给他的那种亲近和归属感。
他晃着手里的酒杯,淡黄色的**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划过几道痕迹,他仿佛在玻璃杯的倒影里看到心里的影子,那是温瞳的影子,带着明艳的笑。他永远只想记住她快乐时候的样子,可现在他脑海里更多的却是她空洞无助的表情。他的女孩子,他记了那么多年,仍是觉得痛。他忽然想,她现在在哪里?上海?还是某个他不知道的城市。她过得好不好,还有没有再酗酒,有没有快乐。顾臣尧觉得自己异常可笑,近来想起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原来有时候并不是刻意的想要遗忘就能真的忘记的。
过去那么多天,他还一直在心里呢喃着她那时发来的短信,她跟他说再见。他的心被震的剧痛。他那时就有强烈的预感,这个再见,与从前的再见并不一样。他打电话过去,手机却已经关机。然后,再也没有开机。
他和她,终于还是就此失去了联系。那个电话,他始终没再拨通。他问过卢乔西,可卢乔西不知道温瞳去了哪里,就连吉米也不知道。这一次,她果然躲得远远的,再也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她放了她自己,那么他是否也该放了他呢?
手机震了很长时间,顾臣尧终于起身出门,接起那一长串陌生电话。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是来自米兰的。但米兰已经没有了温瞳。
顾臣尧先生?对方不确定的开口问他,声音有些熟悉。
顾臣尧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应是。
对方清了清声音,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Jack,你曾经警告过我不要让温瞳找回被篡改的记忆。
顾臣尧想起来了,就是温瞳曾经实习的那家诊所里的心理医师,他冷声问,有事?
面对顾臣尧拒人千里的淡漠态度,Jack一点也不恼火,他笑笑说,顾臣尧,温瞳现在在四川。你们中国的四川。
顾臣尧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应声掉落。他很久都没法回过神来。四川的大地震震惊全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但他没想到,温瞳会在那里。温瞳在那里……那里现在还余震不断,抢救并未停止……顾臣尧只觉得他的咽喉像被人生生卡住一般,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温瞳回了上海,再不济也是去了哪个城市旅游散心,他没想到她会去到那里。她为什么会去那里?
顾臣尧如梦初醒,疯了一般捡起电话,电话已经中断,他再打回去却再也无法接通。他没有犹豫,当下定了飞往成都的机票。如今想去灾区怕是难上加难,可他不能让温瞳一个人呆在那里,她自小胆子就不大,夜半若有余震,不知道会害怕成什么样子。只要想一想顾臣尧就觉得心痛。他怎么会把她赶到了那样的境地。
顾臣尧抱着一线希望,拨通温瞳的电话。随后满心的绝望深深袭来。电话依旧不通,恐怕她早已连机带卡都弃了,她是铁了心要和过去告别的。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把顾臣尧带到了离温瞳更近一些的地方。他来不及倒时差,甚至来不及休息一下,就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安置地。他一路上都在祈祷,祈祷温瞳就在那里,祈祷让他赶快找到她。
找到她之后呢?如果她不愿意跟他走,他就留下来守着她,至少他不会让她一个人在那里。顾臣尧想他再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危险。他坐在开往前路的大巴车上,心跳狂跳,见到温瞳的时候他一定要把她好好的抱在怀里,告诉她他后悔了,他不要离开她了。他想和她在一起,不管谁告诉他他们不适合在一起,他都不再不坚定了。
温瞳,我错了。我再也不自以为是的认为离开你是为你好了。每一次的离开如果换不来你的快乐安宁,我还有什么理由妥协。
到达安置点,顾臣尧并没有找到温瞳的身影。充斥着死亡的消沉和阴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抓住路过的护士问,请问这里有为叫温瞳的女孩子吗?
护士说,你找温医生吗?她跟救援人员去施救现场了。
顾臣尧脑中嗡的一声响,心脏抽痛,他惨白着面色,咬牙问道,施救现场?她要在第一线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