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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红白赛(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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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凑亮介眯着眼,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狐狸般笑容,语气轻柔:“嗯,观察力不错,知道抓住投手心态动摇的瞬间……天赋是有的,”他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骄傲,“不过,想追上我,还差得远呢。”

攻守交换的哨声响起,新生们带着一丝遗憾和更大的压力走向防守位置。就在这时,片冈教练那如同寒铁般冷硬的声音穿透了整个球场:

“换人。降谷晓、渡久地东亚,下场休息。泽村荣纯,准备上场投球。金田,接替捕手。”

这道指令,如同在刚刚泛起一丝涟漪的湖面投下了一块万钧寒冰!新生休息区的空气瞬间冻结,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

“让……让泽村投?!”

“开玩笑吧!没有降谷同学我们怎么守?”

“完了,又要回到第一局那样了……”

“为什么要把降谷和渡久地同学换下去啊?”恐慌和不解像瘟疫般蔓延,刚刚因泽村拼死上垒而提振的一点点士气,瞬间消散殆尽。

而被点名的两位主角,对此的反应却平静得令人心寒。降谷晓正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投球的手指,闻言,只是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便默默开始解护腕。

渡久地东亚则已经站起身,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放在长椅上的捕手护具、面罩,以及他自己的手套,仿佛这只是训练中一次寻常的轮换。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却默契得像同一个人。降谷将脱下的护腕递给渡久地,渡久地接过,整齐地放入装备包。整个过程,他们没有看任何队友,没有理会周围的哗然,甚至没有对教练的指令流露出丝毫情绪,那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与休息区内弥漫的绝望和慌乱形成了尖锐到刺眼的对比。

片冈教练将新生们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休息区前,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每一张年轻却写满惶恐的脸:

“看来,除了降谷和渡久地,你们其他人,从骨子里就已经放弃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新生们的心上,“如果连面对强敌、迎接挑战的勇气都丧失殆尽,那么这场比赛,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就到这里吧。反正,你们看起来也已经不想再战斗了。”

这话如同最残酷的审判,让许多新生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人甚至不敢与教练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挫败感。

“谁说我们不想战斗了!!”

一个嘶哑却如同野火般燃烧的声音猛地炸响!泽村荣纯像一颗炮弹般从准备区冲了出来,他冲到队伍最前方,因为激动,刚才被球击中的大腿还在微微颤抖,但他站得笔直,脸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挥舞着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队友、朝着教练、也朝着对面的老生们咆哮:

“比赛还没有结束!最后一个出局数还没有拿到!凭什么认输?!我泽村荣纯,站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我会守住!一颗球一颗球地投,一分都不会再让他们拿走!我们一定能赢!你们呢?难道就这样甘心吗?不想赢吗?”

他的声音撕裂了沉闷的空气,那双圆睁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像荒野中迎风肆虐的烈火,试图点燃这片名为“放弃”的冻土。

片冈教练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炸毛小兽般的泽村,又缓缓扫过那些被吼得抬起头、眼中重新闪烁起微光的其他新生,冷冷地抛下一句,如同最后的警钟:“高中棒球,没有第二次机会。如果从一开始就能抱着这样的觉悟,局面或许截然不同。”

然而,就在泽村拼尽全力试图重新凝聚队伍的士气,一些新生的眼神开始重新聚焦时,降谷和渡久地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收拾。降谷将那颗比赛用球轻轻放在长椅尽头,仿佛那只是一颗普通的训练球。渡久地则拉上了装备包的拉链,发出清脆的“滋啦”声。两人甚至没有朝赛场投去最后一瞥,便默契地转身,一前一后,径直朝着训练场外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决绝的背影,与身后正在上演的“热血挽歌”形成了荒诞而残酷的对比。

“喂!降谷!渡久地!你们……”有新生下意识地喊出声,试图挽留。

但他们恍若未闻。降谷的眼神依旧空茫,仿佛身后的喧嚣与他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坚冰。渡久地则面无表情,仿佛提前离开一场无趣的演出是再合理不过的选择。

片冈教练看着他们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背影,沉声宣布,声音清晰地传遍了球场:“降谷晓,渡久地东亚,从明天开始,正式参加一军训练。”

这话如同另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羡慕、嫉妒、难以置信、深深的敬畏……种种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追随着那两道即将消失在通道口的、与世界格格不入的背影。他们用最冷酷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也提前拿到了通往更高舞台的门票。

在通往宿舍楼的道路上,降谷和渡久地的身影被斜阳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御幸一也不知何时靠在了路边的树干上,双手插在裤袋里,脸上带着他那招牌式的、看透一切的笑容。

“哟,这就走了?不看看泽村那小子能不能上演奇迹逆转?”他的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目光却锐利地审视着两人。

渡久地停下脚步,降谷也随之停下,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没有兴趣。”渡久地的回答简洁得像冰锥落地,不带任何温度,“与其浪费时间,观看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的、低效的挣扎,”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眼神依旧有些放空、却下意识依赖着他的降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优先级,“不如陪他去牛棚,多打磨二十颗指叉球。他的手腕角度,还需要微调。”

御幸挑眉,对渡久地这种将团队热血视为“低效挣扎”的论调感到一丝玩味,他看向降谷:“你呢?也不想看看队友们最后的战斗?”

降谷的目光有些茫然地聚焦在御幸脸上,似乎理解了他的话,又似乎没有。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东亚说,练习。”

渡久地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不再理会御幸,对降谷说:“走吧,晓。今天的日落前,我们要找到最适合你投变化球的手指压力点。”

两人再次迈开步伐,并肩离去,将球场上空的喧嚣、队友的呼喊、比赛的悬念,彻底遗留在身后。对他们而言,棒球的世界似乎纯粹而简单——只有彼此的存在,和那颗需要不断雕琢、直至趋近完美的白色小球。团队的荣辱、同伴的激情、比赛的胜负,仿佛都是另一个遥远维度的嘈杂背景音。青道的红白赛,于他们,或许仅仅是一次确认自身位置的测试,而他们的目光,早已穿透了眼前的围墙,投向了更高、更远、也更孤独的巅峰。他们的离开,不是逃避,而是一种对自身道路无比清晰的、冷酷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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