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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之死(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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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余黎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垂下眼眸,掩去其中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无奈,也似是不欲在此刻进行无谓的争论。

她将手中的解剖刀用白布细细擦拭干净,“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辩论人性的。这些木屑和淤青是新的线索。”

她将工具一一归位,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务实,“我们明日去找管家,他负责内院杂役调度,对柳姨娘近日行踪接触应最为了解,他应该……会有话要对我们说。”

裴砚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和略显疲惫的侧脸,将未尽之言咽了回去,明明是你先开始的,却也只点了点头。

声音也放缓了些:“好。今日已晚,你也劳累了,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去寻那管家。”

他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补充道,“养足精神,方能厘清这愈发迷离的案情。”

余黎嘴角微微一勾,愈发迷离?这可不见得。

次日天光初亮,薄雾如纱笼罩着刺史府,二人已在回廊下会合。

余黎手里捧着热腾腾的豆沙包,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们先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裴砚颔首,目光却早已投向不知什么方向。

晨雾中的荷塘静得诡异,残破的荷叶耷拉着,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枯黄。

余黎三两口吃完早点,径直走向那根留下痕迹的栏杆。

她俯身细看,忽然“咦”了一声。

“这痕迹不对。”她指尖轻触柱子上那道浅褐色印记,“昨日以为是血迹,可现在看……”

裴砚凑近细观,只见那痕迹在晨曦中泛着细微光泽,质地粘稠,与血迹干涸后的状态截然不同。

“是蜂蜡。”余黎突然道,她从袖中取出银针,小心刮下少许,“还混着别的东西。”

她指向悬挂点正下方一片略微不同的地面,“这里,像是被人匆忙擦拭整理过,但血液未完全干透留下的印记,与周围尘埃分布有细微差别。有人在事后处理过现场。”

“处理现场,必是凶手。”裴砚沉吟道,“府内之人嫌疑最大。事不宜迟先去见见管家,毕竟,府里的事他最清楚。”

“好。”余黎应声,目光却已转向账房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账房里弥漫着陈旧纸墨与檀木混杂的气息。管家李忠正伏在黄花梨木大案前。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半旧靛蓝衣袍洗得发白,却熨帖得不见半分褶皱。

他枯瘦的手指在紫檀算盘上飞快拨动,珠玉相击声如急雨敲窗。听得脚步声近,他抬首见是世子裴砚,立即起身垂手而立,眼尾细密的皱纹里堆满恭谨。

“李管家,柳姨娘出事前,你在哪里?”裴砚负手而立,开门见山。窗外竹影透过棂格在他玄色锦袍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痕。

李忠深叹一口气,枯槁的手在算盘边缘轻轻摩挲:“回世子,那日府里宾客如云,老奴简直脚不沾地。”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微转,“宴席初开时,老奴应当是在后厨盯着上菜,那日光是洞庭碧螺春就备了三种品级,半点马虎不得。”

一直静立旁观的余黎忽然开口,清越声线如玉石相叩:“你宴席那日穿的衣服哪去了?”

李忠布满老年斑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算珠被碰出清脆一响。

他愣神的刹那极短,短得像是烛火被风惊扰的摇曳,随即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模样:“那日在后厨忙乱,不小心打翻了蜜罐子。”

他抬手比划着,“上好的荆条蜜,黏糊糊浸透了前襟。”

“蜂蜜?”余黎眼尾微挑,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影。她想起柳姨娘指甲缝里那点晶莹的残留物,在烛光下曾泛着同样的琥珀色泽。

“扔了。”李忠补充道,枯瘦的手指理了理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黏腻得洗不净,留着徒生蚁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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