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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之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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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黎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个空白册子和一支炭笔,郑重地递给秋玉:“拿好了,待会儿我说什么,你便记下什么,一字不漏。”

“是!小姐!”秋玉双手接过,紧紧抱在胸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仿佛接下了什么军令状,严阵以待地站到一旁。

偏厅内,烛火跳动,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一场揭开真相的秘密勘验,即将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展开。

棺盖缓缓开启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余黎凝神屏息,仔细查验。她发现柳姨娘虽面色青白,唇色暗紫,确有中毒之象,但以银针探入喉部及胃部,反应并不如预想中剧烈。

“这毒性阴损,是慢毒,”她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裴砚道,“已侵入经络,但若要彻底损毁心脉、致人猝死……至少还需连续用药半月。”下毒,并非夺走她性命的最后一击。

裴砚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指尖无意识地在案卷上敲击着,“看来我们从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是错的。若真如此,这案子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烛火轻轻摇曳,将仵作房内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突然,余黎拿着解剖刀的手微微一顿,刀锋在烛光下折射出一点寒芒。

“秋玉,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秋玉耳朵连忙竖了起来,一直静候在旁的她立刻挺直腰背,蘸饱墨的笔尖稳稳悬在纸笺上方,屏息以待。

“死者背后有淤青,”余黎俯身,更仔细地检视着柳姨娘背后那片不易察觉的痕迹。

她的指尖虚悬在淤痕上方,若有所思,“形状不规则,边缘模糊,颜色由青转黄……是生前伤,形成时间约在几日内。”

裴砚听着余黎的结论,目光锐利起来,心中有了猜想:“这淤青的位置……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推她?”

他想象着那个场景,若有人自后发力,柳姨娘向前倾倒时,确实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余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缜密地查看着死者身上可能遗留的每一个线索。

当她的目光移向死者那双曾如柔荑般柔软的双手,如今已僵硬泛青的双手时,猛然定住。

她毫不犹豫地抓起死者的手,小心翼翼地举到了明亮的烛火旁。

“看,”余黎沉声对裴砚说,指尖指向指甲缝隙,“她的指缝里有东西,是木屑残留。”

那些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碎屑,紧紧嵌在指甲与血肉的缝隙间。

裴砚凑近,借着跳动的火光仔细辨认,眼神一凛:“我的确在现场的柱子上看到了一些新鲜的划痕,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留下的。”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我实在没想到,人在那种情况下,指甲竟能在坚硬的木头上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这需要多大的力气……”

余黎轻轻放下柳姨娘冰冷的手,动作间带着对死者的尊重。

她抬眼看向裴砚,烛光在她沉静的眸子里闪烁:“人的求生欲,是非常强的,强到超乎你我的想象。你知道为什么有经验的人都会告诫,切忌徒手跳下去救一个正在挣扎的落水者吗?”

裴砚凝眉思索片刻,尝试着回答:“因为落水者可能因惊慌而失去理智,无法配合?或者……会拖累施救者?”

余黎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是因为濒临溺亡的人,会下意识地、死死抓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用尽全身的力气,那是本能驱使,往往会导致施救者也被拖拽入水,无法施展,最终双双遇难。”

她看着柳姨娘指甲里的木屑,“那种力量,源于最原始的本能,足以在木头上留下刻痕。”

裴砚眉头蹙得更紧,似乎仍有些难以完全理解:“可若不会游泳,落入水中时间稍长,意识应该会模糊,力气也会减弱吧?怎会还有如此大的力量?”

余黎看着眼前这位出身高贵、或许未曾真正见识过绝境中人性最原始一面的世子。

语气平和却带着洞悉的沧桑:“世子,在真正面临生死抉择的刹那,没有多少人能保持清醒的理智。活下来,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没有人能轻易战胜这种本能,尤其是在极度恐惧与绝望之中。”

裴砚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辩驳什么,眼中闪烁着对人性或许更理想化的一些信念:“或许的确有一些人是这样,但我相信,这世上总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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