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建康（第2页）

徐昭佩垂眸掩去异色：“本宫少时读过《水经注》。”

她当然不会说，这是前世王僧辩兵败撤退时发现的生路。

八月十五，前线传来捷报：王僧辩攻克江州，斩首万余。捷报后附着一封密信——王琳战死，其部众尽归朝廷。

“一石二鸟。”徐昭佩在灯下烧掉密信，唇角微扬。

这时方等抱着月饼进来：“母后，吃团团。”

她接过月饼，发现馅料竟是莲蓉——这是建康风味，江陵罕见。

“哪来的？”

“父皇派人送来的。”方等献宝似的又取出个食盒，“还有母后爱吃的蟹粉酥。”

徐昭佩拈起一块蟹粉酥，想起前世每逢中秋，萧绎总会让人从建康快马送蟹粉酥来。后来城破，这道点心就成了奢望。

“母后怎么哭了？”

她抹去不知不觉滑落的泪：“等儿，我们很快就能回建康吃真正的蟹粉酥了。”

九月重阳，战事陷入胶着。侯景据险而守，王僧辩久攻不下。朝中开始出现议和之声，连萧绎都有所动摇。

“陛下，将士疲敝，不如暂缓进军……”有老臣在朝会上谏言。

徐昭佩在珠帘后轻咳一声：“刘尚书可知，建康城中如今什么光景？”

那老臣一怔：“老臣不知。”

“易子而食，析骸而爨。”她一字一顿，“每迟一日，便多千百冤魂。”

朝堂寂静。突然方等从帘后走出，小小的人儿穿着太子朝服，声音清亮：“儿臣愿减半年用度，充作军资。”

满殿动容。徐昭佩看着儿子，心中既欣慰又酸楚。这般早慧，何尝不是被逼出来的？

十月初，转机终于出现。王僧辩水陆并进，奇袭采石矶，一举切断建康粮道。捷报传来那日，徐昭佩正在教方等读《孙子兵法》。

“母后！我们赢了！”方等举着战报跑来，险些被门槛绊倒。

徐昭佩接报细看，眉头却越皱越紧——王僧辩在信中提及，侯景可能西逃。

“传令给陆法和，严守江陵水路，特别是西入巴蜀的要道。”

阮嬷嬷不解：“娘娘，侯景若逃，不该往北吗？”

“他不会往北。”徐昭佩目光锐利，“高澄恨他入骨，往北是死路一条。”

果然，三日后侯景残部试图西窜，被陆法和逮个正着。乱军中，侯景被部将所杀，首级快马送至江陵。

萧绎看着木盒中狰狞的首级，久久不语。突然他放声大笑，笑至泪流。

“父皇……您看见了吗？”

徐昭佩默默递上丝帕。大仇得报的狂喜过后，往往是更深的空虚。

腊月廿三，王僧辩光复建康。捷报传来时，江陵城沸腾了。百姓自发走上街头，欢呼声彻夜不绝。

方等兴奋得睡不着，缠着徐昭佩问：“母后，建康的皇宫大吗？比江陵的还大吗？”

“大得多。”她搂着儿子，望向东南方向，“有九百九十九间半殿宇，太液池里能划船，凤凰台上能看见整条秦淮河。”

那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她魂牵梦萦的故土。

萧绎决定开春还都。迁都事宜千头万绪，徐昭佩忙得脚不点地。这日正在清点銮驾仪仗，忽见阮嬷嬷面色凝重地走来。

“娘娘，武陵王余孽在宫中埋了巫蛊。”

徐昭佩随她来到冷宫偏殿，果然在墙角挖出写着皇帝生辰八口的木偶。她盯着木偶上熟悉的笔迹，心中冷笑——这哪是武陵王余孽，分明是有人想栽赃给她。

“可查到什么？”

“守宫侍卫前日暴毙，线索断了。”

徐昭佩把玩着木偶，突然道：“去请张天师来。”

张天师是她暗中收拢的道门领袖，最擅破除邪祟。老道士作法三日，果然在永乐宫揪出个施咒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