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砥柱（第1页）

萧绎的密使离开后，江陵城的空气骤然紧绷。徐昭佩下令全城戒严，四门落锁，城头守军增加三班轮值。她深知，拒绝送出世子的消息传开后，必会引来各方反应。

“王妃，江州又来使了。”阮嬷嬷步履匆匆，“这次是殿下的心腹周弘正。”

徐昭佩正在教方等认字，闻言笔锋一顿。周弘正是萧绎最倚重的谋士，派他来，可见决心。

“请周先生稍候，我换身衣服便去。”

她特意选了件绛紫色蹙金凤纹礼服，头戴九树花钗，以王妃全副仪仗相见。既然要博弈，就要先摆明身份。

周弘正年近五十，清癯儒雅，行礼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王妃安好。殿下甚念世子，特命下官前来迎接。”

徐昭佩端坐主位，指尖轻抚茶盏：“周先生舟车劳顿，先歇息片刻。世子正在午睡，不便打扰。”

“王妃，”周弘正微微倾身，“如今局势危急，殿下需要世子在侧以安军心。”

“哦？”徐昭佩抬眼，“先生以为，是江州安全，还是这江陵城安全？”

周弘正一怔：“自然是江陵城防坚固。”

“那为何要让世子去危险之地？”她放下茶盏，声音转冷，“莫非在先生眼中，世子的安危还不及那些虚礼重要？”

这话极重，周弘正连忙躬身：“下官不敢。”

“先生请坐。”徐昭佩语气稍缓，“既然来了，正好商议军务。王军主，把沙盘抬上来。”

王僧辩应声而入，指挥士卒抬来巨大的江防沙盘。这是徐昭佩根据前世记忆令人制作的，标注着所有险要关隘。

周弘正见到沙盘，眼中闪过惊异：“这是……”

“侯景叛军虽破建康，但江南水网纵横，他那些北方骑兵施展不开。”徐昭佩执起竹杖，点在几个关键位置，“只要我们守住夏口、巴陵、江津三处，叛军就难溯江西上。”

周弘正仔细观看沙盘，越看越是心惊。这布置精妙非常，绝非寻常妇人所能为。

“王妃深谋远虑，下官佩服。只是……”他迟疑道，“殿下身边确实需要世子。”

徐昭佩突然问：“先生可知方等昨日说了什么？”

“下官不知。”

“他说，爹爹打坏人，等爹爹回家。”徐昭佩目光微动，“三岁稚子尚知在家等候父亲凯旋，先生却要让他深入险境，这是何道理？”

周弘正一时语塞。

这时，方等揉着眼睛从内室走出来，见到生人也不怕生，规规矩矩行礼：“先生安好。”

周弘正连忙还礼，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劝说的话再难出口。

当夜，徐昭佩密会王僧辩。

“周弘正不会轻易放弃。”她望着江防图，“我要你立即整顿水军，三日后在江面演武。”

王僧辩会意：“末将明白。只是……若殿下怪罪下来？”

“有我担着。”徐昭佩语气坚决，“记住，如今荆州是我们的根本，绝不能有失。”

次日，江面战鼓震天。二百艘战船分成两军，在江心演练攻防。徐昭佩特意请周弘正登楼观战。

但见旌旗招展，战船进退有度，水军将士个个精神抖擞。王僧辩坐镇指挥舰，令旗所指，攻势如潮。

“好！”周弘正不禁赞叹，“王军主真将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