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请君入瓮(第2页)
而此时,芦苇**里的杀局已经来到了这光亮处,不时有一两个浴血的身躯冲出白茫茫的芦苇**,吐血倒地,再也不能起来。
十五人对百人的局,倒地谁胜谁负,莸花心里没底。她一早就说了,不要来,他偏要来送死,她也拿他没办法,谁叫这男人天生这般任性,这种时候再跟他计较,她活该被气死。
她吊着一口气睨着不远处的阿灰,禽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陈桀的长剑横在她颈边,但它锋利的爪子却以十分刺耳的声音刮过冰面,与陈桀对峙着。
终于,芦苇**里的动静渐渐淡去,陈桀有言在先,要留雷骜一口气亲眼看着自己女人被杀的画面,折辱这个男人,让陈桀很有成就感。
莸花觉得那颗断魂散的药效已经上来了,不然她也不会产生陈桀在笑的幻听,更不会看见雷骜手握长弓瞄准她的画面。
“你仅带了十五人,却能活着走出这芦苇**,哈哈哈,雷骜,我不得不对你有些佩服了。”陈桀扬声道。
雷骜瞄准陈桀的眉心,弓是长满的,唯一的后顾之忧是陈桀手里有那个女人,他不敢保证以陈桀的品行,是否会拿身前的女人做挡箭牌。
莸花看着男人张弓沉步走在冰面上,越走越近。
陈桀缓缓后退,一双眼睛丝毫不敢离开雷骜的箭尖。
“雷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四下无人,我便与你直白的说,我不过是要你死,要你死有许多法子,但有体面的和不体面的。你若自戕,我可放了这个你心爱的女人。你抵死顽抗,我便先杀了她,再杀你!”
当然,也不妨会有意外,他若成了雷骜箭侠亡魂,那也不冤枉,反正他爱的女人已经死了,就让雷骜痛苦一辈子吧。
凡是爱他的,都是死局,这不吝是桩美好的诅咒。
陈桀如是一想,心头便产生了些许嗜血的快感。莸花双脚露在裤子外头,不着地,只垫着陈桀的鞋面喘气,白色的单衣单薄如纸,雷骜的弦没紧一分,温度便从她身上流走一分。
然而,事到如今,她远远看着那个苦恼着要不要让箭离弦的男人,忽然心里叹息一声。她先前演了一场漂亮的戏,若是张嘴,恐怕前功尽弃。
可身上越来越冰,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隔空喊道:“雷骜你这个大笨蛋!叫你不要来还要来!大混蛋!你就不能听我一回吗?!”
远远的男人蓦地怔住,连贴着她身紧着她的男人也怔住。
她却不管不顾起来,借着这个时候,双脚一蹬,身体轻盈飘在半空中,继而重重落在冰面上。
她不知道这冰有多厚,但当河面发出“咯嚓”一声,她感叹自己的幸运。
没等陈桀回过神来,一支利箭呼啸而来,射入陈桀脚边冰面,紧接着,又是一支,一支一支,接踵而至。
莸花看了一眼远方,熊一样的男人依旧张满弓,脸上似乎有怒气,“你们给我住手!”
漫天飞雨般的箭支忽然消失,冰面上却插满了箭头。陈桀慌了,雷骜的“万方阵”怎么会出现在这芦苇**?即便是出城去搬救兵,怎可能如此快杀到?
这“万方阵”是雷骜军中出名的射箭能手,专为“墨脱”铁骑而备,端的是百发百中万无一失的功夫。
雷骜碍于莸花不敢对付陈桀,但莸花自己已经表明了“立场”,“万方阵”的弟兄们自然愿意送莸花和陈桀一程。
莸花看着那个忽然有些气急败坏的男人,喉头忽然涌上一股腥甜,紧接着,雪白的单衣感到几滴温热。她扭头看向陈桀,只见他嘴角溢血。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药!”陈桀怒喝,虽然他想提剑,但在见血封喉的毒药之下,他也无能为力。
莸花感到脖子上的粗臂骤然一紧又骤然一松,吐出一口鲜血,嘴角含笑微微,“回大人,酒里的,当然是救命良药啊。”
“你这个贱人!”陈桀拔剑相向,想撤,周遭却布满箭支,无路可退。
“大人言重了。大人想要我命,我何以乖乖令您自取,妾身早就说过,妾身有双亲需我侍奉……”
陈桀此刻却是追悔莫及,一句“你们男人,最擅苦苦相逼”令他不疑有他,那毒药,想必就是她喝酒之时,吐进酒囊的。他虽只喝了两口,但那必然是十分厉害的毒药,如若不然,发作时亦不会如此凶烈。
该死的!这!女!人!
莸花光脚站在冰面上,感受着大将军的怒目而视,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微微抬脚,冰面粘下她一块脚皮,她“啧啧”了一身,没看见咆哮而来的雷骜,只是轻盈一跃,雪白的单衣飘然欲仙,墨色长发带着霜冷在风中舞动,又缓缓下坠。
冰面“咯嚓”——
陈桀率先入水,她浸了半个身子在河中,单手抓住一只长箭,但那下意识的求生本能只给她博得了一瞬残喘。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的面孔,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