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个人不等于我们(第1页)
【第十二章】两个人不等于我们
她抱住了眼前这个如同一株永不凋零的玫瑰一样的少年,觉得自己从此穿上了世上最坚硬的铠甲。
应晓雨下午三点出院,许愿自告奋勇去接她,也想趁机跟她单独聊聊。
他推开门,见她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看着半山腰茂密的常青树,它们依然绿意盎然,无视秋天的存在。
“你来了。”听见门响,她回头笑了笑,气色不错。
“我来接你出院,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在等护士把学生医保卡拿给我,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许愿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窗户是开着的,风吹进来,淡蓝色的窗帘轻轻飘动,时不时碰到许愿的脸。
“我把收音机捡回来了,对不起,既然是生日礼物,的确没有还回去的道理,我把它收下了。”许愿看着窗外,缓缓地说着,“但它的确太贵了,不过我想这是你的一片心意,说明你看重我这个朋友,大不了,你的生日我送个更贵的给你。”
“谢谢你愿意收下它。”
“这么说,又让我惭愧了。”许愿笑了笑,却不知如何进行这段对话了,难道他要主动地告诉她,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们不可能,我喜欢的是苏暮雪?这分明是一把开了刃的刀,难道要他亲手用它插入应晓雨的心脏?这一刻,他在辩论赛场上的勇气不见了,他像个胆小鬼一样等待某种裁决。
“许愿……”
“在。”
“我……”
“你说吧。”
“我喜欢你。”应晓雨终于说了,她如此坚定地说了,这句藏在心底的表白,这一年来如同一艘沉在海底的邮轮,重重地压住她的心,让她变得像一只失去了壳的河蚌那么毫无抵抗力,稍有碰撞,就会粉身碎骨,“很久很久了,我本来以为,偷偷地、默默地喜欢着你,一直这样下去也是美好的。但我软弱了十几年,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别人施舍我,从未伸手说,我要。那么今天,我想在这一刻变得强大一点儿,等不到你说,那么我先说。许愿,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可以吗?”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极有力量的光彩,许愿知道她在等待他说出那个肯定的答案,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在等这个答案。可是,如果等不到,会怎样呢?
“我……”许愿不敢再看应晓雨的眼睛,他害怕多看一秒钟,会被她此刻的勇敢而感动。
“我数十下,如果你拒绝我,我希望你在这十秒之内告诉我;如果你接受我,请不要说话,我知道沉默比所有的答案都有力量。”
“嗯……”
“一,二,三,四,五,六……七……”应晓雨轻轻闭上眼睛,缓慢地数着。她在心里祈祷,祈祷不要被许愿恶狠狠地打断。许愿想的却是,不用十秒,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们是不可能的,她继续道,“八……九……”
她睁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许愿,他也闭上了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说出最后一个数字:“十。”
他心慌意乱得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他只能默默地站在这里,就像等待命运的审判一样,要我如何,便如何吧。
他什么也没说,眼神清亮地望着她。她反复地确认,眼前这个人并没有拒绝她,然后伸手激动地抱住了他。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她觉得自己不再是那只没有壳的河蚌了,她抱住了眼前这个如同一株永不凋零的玫瑰一样的少年,觉得自己从此穿上了世上最坚硬的铠甲。
许愿也不知所措地、慢慢地抱住了她。
秋天的午后,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都没回来,只有应晓雨、沙璇、苏暮雪三人在。
应晓雨在说出她与许愿恋爱的消息时,脸上泛起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她本来想等哪天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由许愿宣布这件事,但还是想先私底下跟姐妹们分享这个秘密。她说起了那十秒的煎熬,每数一下时内心的念白,她甚至希望一直数下去,永远数不到十,这样就听不到他拒绝的声音,而自己也可以一直存着希望。可是最后,他默默地接受了她,两个都是不爱说话的人,这一刻倒是符合她的期待,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沙璇仰天长啸,嚷嚷道:“哎呀,真羡慕你,我听说许愿家条件挺好的,以后你毕业不用愁了。”
应晓雨坐在床边,拉着苏暮雪的手说:“其实,我要感谢暮雪。要不是暮雪坚持,我就不会加入辩论队,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跟许愿朝夕相对。”
苏暮雪笑了笑,也握住她的手。
沙璇:“你们接吻了吗?快交代!”
应晓雨害羞地说:“没有接吻,只是站在窗边抱了很久,一直到护士来了,她咳嗽了两声,我们才不好意思地松开。那个拥抱,跟我想象中的一样,许愿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但他很用力,让我很有安全感,真想一直这样抱着。”
沙璇跳过来,一把掐住应晓雨的脖子:“你这个小贱人,快告诉我,你什么感觉,他有没有趁机摸你的胸?”
两人在床边打闹起来。
一阵吵闹之后,应晓雨又沉浸在初恋的想象当中,说:“他很木讷,只是这样抱着我,一动不动。闻着他身上那种香皂的味道,使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的感觉,我希望一切都慢点来,让我的心可以跟得上来。”
苏暮雪:“晓雨,恭喜你。”
应晓雨灿烂地笑着,秋日的阳光从窗外钻进来,淡淡地映在她的脸上。
中午吃完饭,应晓雨和沙璇约好去上选修课,苏暮雪便落单了。她坐在桌前,突然想起很久没给爸爸写信了,于是拿出一张纸,在桌上铺平,打开抽屉拿出她最心爱的那支冰蓝色的水笔,打开,不小心把笔盖弹了出去,掉进了床底。她蹲下来,伸手,发现够不着,再用力,还是够不着,肩膀卡在床沿,还差一点点。她只好趴下,跪在地上,上半身探了进去,好一会儿才拿到笔盖。她把头伸出来的时候,狠狠地磕在床沿上,钻心地疼,她捂着头,那一阵疼痛感像极了深山寺庙里晨钟的回音,震**了好半天。
那一瞬间,她突然变得没有力气,坐在地上起不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失声痛哭起来。她紧紧握着笔盖,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