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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九重宫闱冰与火 料得年年断肠处(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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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九重宫闱冰与火 料得年年断肠处

蔡贤妃厉声斥道:“我为正宫闱,决不因私废公,使后宫陷入混乱。贱人,你以为尖牙利齿便可免罪吗?”

李才人道:“人究竟怎么样,是听口头还是看行动?这大冷天半夜三更的,娘娘以贤妃之威,将正在睡觉的小才人拖到这里,还诬陷欺君犯上,这不是嫉妒、仇恨,又是什么?”

“铁证如山,不怕你巧言诡辩!”蔡贤妃看罢李才人再看李府二少主,咯咯冷笑,“两个一样的人都会吟诗作赋,这真是奇了!我知道,你们中有一个便是李府丫鬟秋菊,是突然被李格非夫妇认作义女的贱婢!”

李府二少主近前伏拜,耷拉着头道:“奴婢便是秋菊,侥幸被老爷夫人认作义女。”

蔡贤妃扬声尖笑,竖着眉毛,目光如锥:“长成这样的两个人,谁能认出真假?若是弄不清哪个是官家的女人,哪个是李家奴婢,传出去岂不贻笑天下?我必要弄清……”

蔡贤妃一声冷哼,连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轻轻击掌,扬声:“上酒!”环视左右,冷冷笑道,“诸位都是见证,谁都知道,李格非女儿李清照自少年时起,便酒量惊人。而李府家奴秋菊,必没有豪饮的福分。今天一定要找出欺君犯上的贱人……”

两个宫娥端着红木填漆盘子,从帷幔后走出来,盘子里各放着一海碗酒。另有两个太监抬着酒瓮,跟着一群宫娥嬷嬷进来。

屋子里乌泱泱站满了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烛火被风拉长,跳跃,起伏,如同人浮**的心绪。

宫娥将两碗酒递给两人。

李府二少主端着酒碗,手在颤抖,偷偷瞥见李才人的不动声色,忽以袖掩面打了个喷嚏,酒洒出一些,宫娥忙上前倒满。

两个人硬着头皮比酒量,三碗两碗地喝。

窗外一声乌啼,惊破满屋如水死寂。李才人面颊酡红,神态自若地扶起醉倒的李府二少主,拍拍她通红的脸,摸摸她发烫的唇,抚过她汗津津的额头,突然哭起来:“妹妹醉成这样了,如何是好啊?”

众宫娥、太监、嬷嬷都在窃窃私语。

蔡贤妃只觉颜面扫地,头晕晕乎乎的,扬声吩咐:“送回玉英阁!”

送走二人,蔡贤妃将手中锦帕朝兰棂头脸摔去:“李府小娘子很快晕倒,而李才人喝了那么多,屁事没有!整天无事生非!害我白白丢脸,失去尊严!”

兰棂倚门而立,身子屹立不动,心里波涛万顷,万分不甘,切齿道:“娘娘难道不懂吗?酒醉程度可以伪装,但钟情女子的心,是无法伪装的。”见蔡姬似有所动,语气笃定道:“我一定会查出真假!以欺君之罪,将李格非等苏党一网打尽!使大宋王朝成为蔡家的私器,娘娘才能入主正宫,翻云覆雨。”

“入主正宫”四字使蔡贤妃情绪激动,金凤钗上的流苏在灯影里激烈动**:“好!如果不作尝试,谁能知道九重深宫是天堂还是地狱?”

大庆殿里,朝臣们为收复燕云十六州争执激烈、各执其词。主战派力陈澶渊之盟之害,说大宋不该向辽国割地赔款,恳求继好,乞校刑牲,供奉金帛,屈辱地维持着半壁江山,苟延残喘!沉重的经济负担加上天灾人祸,使百姓陷于水深火热,这违背了君道!只有撕毁不平等盟约,以武力摄敌,夺回失地,才能结束官庸于上、民怨于下、异族**、国无宁日的形势;才能薄赋敛、减徭役、以宽民力,大宋才能长盛不衰。

主和派精细陈述战争的危害和不确定性,说自古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战争破坏和平,破坏经济、文化的发展和繁荣,加大军事支出,加重百姓负担。只有维护和平,才能避免生灵涂炭,使百姓安居乐业,促进生产力发展,这才是德治四方的成效。还提出道家的君道无为臣道有为,贵清静而民自定,省苛事薄赋敛,毋夺民时,让百姓休养生息,最后说出黄老学的“国家需要安宁,经济需要恢复与发展,百姓需要休养生息”等等。

主和派的最后陈词慷慨激烈:岂无必取之长算?要在熟讲而缓行!在收复失地的问题上不能鼠目寸光,只有放眼长远,蓄积力量,然后全面进攻,才能取得最后胜利。

赵佶在宝座上皱着眉,听他们冠冕堂皇地各执一词,嘴上济世救民,心里谋取私利,深觉这些嘴脸丑恶惹人生厌。他恶气直往上冲,猛地一挥袍袖,童贯即扬声高呼:“退朝。”

元宵节前已立春,正是冰雪融、柳茸新、玉兰绽的时节,御道旁绿草已萌,风丝宛如春的手指,抚过处已少了几分冷意。赵佶朝前走着,抬眼望去,路旁古柏直插云霄,天空清澈无畏,琴声横空传来,他不由自语:“琴声何来?何人弹奏?好像生死难猜。唉,这世间一切,原都在有无之间,感之则有,忘之则无。”

童贯紧走两步,向赵佶作揖,双目闪射着慧黠:“陛下还在想收复问题?”

被风吹淡了恶劣情绪,赵佶在树旁站定,抖落袍袖上的一片桐叶,满脸自嘲:“朕想收复失地,可这主张,竟如将生水加入滚油锅里。”

自从登基,他便蓬勃了古今士林的梦想,要以铁腕擎起凌云壮志,做圣明之君,建不世功勋,彪炳千古,万代流芳。可主战派刚一提出收复,就遭到了主和派的猛烈反对。

童贯有边关征战的经验,有建立军功的野心,有收复燕云的冲动,也了解皇帝心思,脑海里蹦出一个人来,约略思索,探身献计:“群臣畏怯作战,不过是怕失去荣华富贵,要有钳制他们的力量,才可排除阻力,这得从长计议。”

赵佶望空思索,神情迷惘:“攘外必先安内,童公公是要朕清除贪腐,重振纲纪?”

童贯满脸谄媚,点头道:“陛下雄才伟略,深谋远虑,将建不世功勋,不次于秦皇汉武。”

玉英阁日晴梅艳鸟婉转,赵佶精神抖擞地拾级而上,径直入内,由宫娥伺候着脱了通天冠、繁复纹绣的黄罗袍,用如意玉系了黑缎似的长发,换上宽袖宽身的圆领龙纹白缎袍,拉着李才人在凤榻上坐下,看着宫娥沏茶,笑道:“什么良宵千金?如今看着美人,白昼千金。”

屋里暖意如春,使得李才人面颊嫣红,虽穿着烟霞色软烟罗衣裙,鼻尖上却有微汗,她将身子柔柔地贴过去,纤手抚过他白缎袍上的蟠龙纹绣:“皇上谬赞,臣妾惭愧。”

明霞自窗口流泻,丝丝缕缕地映亮赵佶的黑发、白袍。他抹开她鬓边发丝,笑道:“这会儿软玉温香,甚是自在。你不见那些自诩高洁的朝臣,身在朝堂,却像菜市场的小贩一样粗鄙地吵闹,朕烦死了!自登基以来国事甚烦。贪腐问题盘根错节,帮派之争根深蒂固。旧党要求罢免假勋爵,设立集贤院,召集德才兼备的新人开拓新政。新党却说设立集贤院只是倡议者结党营私的幌子……今天又为收复国土,主战派主和派争吵激烈,朝政都成了泥田斗狗,皇室体统被他们踩在脚下,就像风中翻滚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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