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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汴京浮华如梦烟 此花不与群花比(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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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拆开书信一看,原是赵明诚相约去相国寺游玩,微黄的宣纸,黑字映着灿霞,散发着火一般的光焰,将心事洇染得异常斑斓。

在熠熠的阳光里徐徐折起书信,李清照明眸疾转,吩咐正收拾书案的春香:“别在这儿忙了,快去看看老爷夫人吊祭走了没有。”

春香扭头看看主子,口中应着,便慢悠悠出门。秋菊追上去推了一把,斥道:“见不得你这慢吞吞的性儿,火烧眉毛了,还没事人似的。”

春香边走边道:“哪来的火烧眉毛?明明太平盛世嘛!哼!四边净八面光,势利眼儿……”

风吹落层层茉莉,窗台上铺满花瓣。李清照收回散落窗外的目光,对秋菊道:“真正的灵魂高贵,在于以平等眼光看人看物,铲除心中杂草一样的恶念,孔孟之道才会像阳光一般进驻。苦难时不失其志,得意时不失其心,多行春风多集阴德,失势时才不致增添罪责。不论出身多高贵,多荣耀,都需多行善事积福积德。有修养有道德的君子,有势时总是小心翼翼居安思危。”

秋菊惭愧了好一会,春香进来道:“小娘子,老爷夫人少爷才刚去秦府吊祭。”

李清照吩咐道:“准备准备,去相国寺为秦叔叔拜祭、祈福。”

看着女扮男装的李清照和秋菊悄悄出了后门,春香嘟囔道:“老爷夫人才刚吩咐奴婢看住小娘子,不许出府。可奴婢哪里能看得住啊?秋菊仗着和小娘子有几分相似,会背几首破诗词,动不动还竖起两只眼睛骂人,就是只母老虎!”

御街两旁的百年梧桐遮天翳日,交叉着花期正当的茉莉。

赵真在旁看看头顶的日头道:“少爷,可别被放鸽子了!”

赵明诚拿扇子敲他:“乌鸦嘴!这才什么时候。”

见女扮男装的李清照和秋菊从人群里走来,赵真喜笑颜开道:“来了来了!”

赵明诚含笑迎上去,双方行礼、寒暄,李清照道:“来迟了,抱歉!”

自相识以来,思念日益厚重,一日日叠加成比天还高比云还厚的浓情,填满了日日夜夜。他的笑脸如影随形,走路时想他疾风怒马的样子,吃饭时想他不爱吃米饭。他的玉树临风,如皎月高悬,似彩霞一般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赵明诚默语:感谢佛祖,感谢菩萨,终于让我见到她了!此刻,他感觉书中写的那些相思都不到位,那些折磨与他的内心相比都单薄如纸。嗨!本来就是纸好吗?

秋高气爽,金霞万里。御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四人一同融入,李清照在人群里左顾右盼。赵明诚一会儿给她介绍街头风光,一会儿给她介绍风土人情,尽情展现博闻广识的人格魅力。她男子打扮也不失活泼俏丽,他家常便服亦显翩翩俊逸。人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她火热的目光偷偷瞟他,碰到他的目光便急忙躲开。勾栏里传来歌声,唱着柳永的《雨霖铃》: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深情柔曼的歌声,切切诉说着缠绵婉转的过往。每闻此曲,她便无端地动容,泪水肆流。与他的遇见,像是一场春天的花开,又像是一场天意的安排。恶虎样横在中间的,是积怨深久的新旧党之争。她顿时伤感,不觉哭红了眼睛。

“李姑娘,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赵明诚有些愕然,不知所措。

“没哭,好像眼里进了灰尘。”她嗓音沙哑,转身拉了秋菊,“快给我吹吹。”

秋菊便假意吹了吹,问道:“小娘子,好了没?”

李清照应道:“好了。”

相国寺大门内一棵又粗又高的参天梧桐,粗估也有二百年的年轮,上面缠满了红布条及各色剪纸。百姓们迷信大树里面住着大神,越是年代久远的树越能通神,便相互传颂来此叩拜,有钱的送上金银饰物,没钱的绑上红绳或贴上剪纸,祈求万事如意,阖家平安。

赵明诚、李清照越过擦肩接踵的香客,来到大雄宝殿,焚香拜毕,默默为秦观祈福,祝愿他一路走好离苦得乐。拜毕出门,李清照指着隐在树丛中的一处飞檐:“那是个什么殿?”

“走,去拜拜。”赵明诚要拉她手,被她躲开,头前走了。

天气晴好,香客拥挤,秋菊转眼不见了主子,急道:“小娘子呢?小娘子去哪了?”

赵真亦是发急道:“三少爷怎么不见了啊?”

“都怨你,一直和我争,害我找不到小娘子了,怎么办?”

“怨我什么?我不也丢了主子?走,咱快去那边找找吧。”

斑驳晚霞从树顶洒落,映着人脸,忽暗忽明。忽一袭冷风袭向赵明诚身后,寒刃贴上脖颈,抵着他直往前走。两个蒙面人扑向李清照,原来她才是目标。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门窗皆被堵上,门口有人把守。李清照被堵了口,绑在红柱上,挣得浑身酸痛,焦灼难耐。

黑夜如魅,忽两道银光从树梢射出,刺向看守咽喉。一个青色影子从树上一跃而下,一脚踢开房门,极快地割断了李清照身上的绳索,沉声道:“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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