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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寒松抱雪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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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终究不是事事如意。即便她得到了东宫师傅们的赞赏,在朝中也逐渐立下贤名,但因天资不同,毕竟也有力不能及的短处,皇帝便忍不住叹气一句“不及长哥”。万千努力,也不过一盆冷水。可她没有不甘心和挫败的资格,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行。

宣宁十六年时,东宫册立仪如常举行,次日连冠礼也一并办了。各项仪礼一切齐全,她再次接过册宝,觉得心里踏实一些。皇帝在冷静了两年后仍然能决定让她入主东宫,想必是不会轻易易储了。

那时的皇孙已经三岁多。虽然依旧瘦小多病,但已并不像襁褓时那般脆弱。他甚至还会对她笑,要她抱。

她知道朝臣们并没有充足的理由推翻道士之说,也未必敢担上动摇国本的责任。她也非常清楚,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将一个天真无邪的孺儿视作生死敌人。

可是不代表她没有忧惧。

但就这么时喜时忧的,也都一直走到了今天。偶尔会忍不住感慨,不知昭怀太子在东宫时,是何等心态。

她曾数次出入清宁宫,每每见到这位太子兄长,都折服于他温和端庄的风度,他的学识与品行,好像注定了生来就该是太子。

皇帝对昭怀太子的期望自然远比她大。在众皇子之中,除却嫡子的身份,她一直显得平平无奇。她自己也能察觉到。甚至于那位胆敢夺位的二皇子,也都是仗着皇帝的宠爱才有恃无恐,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安排细作谋反的。

更不必说现在深受皇帝喜爱的信王,曾一度有传言说,皇帝欲弃嫡庶长幼伦序,立其为储君。

晏朝先是不信,但转念一想,皇帝既然能因方术之说弃立太孙,也不是没有可能借天象之言废嫡立庶。且皇帝已经允许信王插手朝堂之事,她不得不小心应付。

她停下步子,恍惚了一瞬。觉得周身仿佛织了一张密密的网,将她困住了。

后悔吗?或许不,她只是累了。

思绪这样被悄无声息地打散,她盯着自己的步子,想起来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初入东宫那天仿佛也是行至此处,她没留神,脚下一绊险些跌倒,身边有人便扶了一把。她记得一转头发现那人竟不是梁禄,而是兰怀恩。

也是从她入东宫开始,兰怀恩在司礼监混得愈发风生水起。

那双谦卑的眼睛她至今忘不了,只是兰怀恩早已飞上了枝头。

晏朝回头,朝无尽黑暗里望去,天边一颗星子也没有,宫道旁虽有灯,却仍旧觉得暗了。她向小太监要了一盏灯,径自提着去往前走。

一垂首,足前一片亮光晃荡着,光移人走,人行影随,直到融进更广阔的光海里,却仍旧只是一隅的星星点点。

回到寝殿时晏朝的面色就有些发白,乳母应氏去端了姜汤呈上来,边看着她喝边唠唠叨叨嗔责她不注意身子。

她笑笑,无奈认错:“应娘,我知道了。”

应氏当年进宫并非经过民间征选从礼仪房中挑选入宫,而是崔家举荐上来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应氏刚死了丈夫,襁褓三个月的女儿不幸意外夭折,又因家中还有老人需要送终,崔家人上门时她便点了头。

方经失子之痛,后宫里身份尊贵的孩子在她眼里便成了宝。视如己出十几年,她在太子心中自然也占有一席之地。

应氏与太子最为亲近,也知晓她这些年隐瞒女儿身并不容易,便愈发小心翼翼。

应氏接了碗退出去,梁禄才进来道:“殿下,小九去查了,沈大人今日遭难果然事出有因。前几日御史徐桢之母寿辰,沈大人登了徐家的门,听闻送礼过后两人交谈甚欢,兰公公怕是因此记恨他。”

兰怀恩和徐家之间的恩怨阖京皆知,他进宫前本姓徐,正巧是徐桢之弟,只是兰怀恩是外室之子,不受徐母冯氏待见,还被赶出家门,后来不知怎地阴差阳错进宫当了太监。

如今兰怀恩风光无限,时不时还能压徐桢一头。他心眼本就小,最是看不惯有人和徐桢交好。

晏朝轻叹:“送礼的也不止沈微一个人,怎么就盯上他了呢?”

梁禄思忖片刻,只摇头道:“奴婢不知。”

“罢了,陛下如今令锦衣卫去查,我们也不好暗中插手。锦衣卫指挥使陆循与兰怀恩一直是死对头,中间还有个计维贤挡着,兰怀恩能全身而退便不错了。”

殿中灯火通明,晏朝盯着那烛火看了一会儿,直至眼前的光晕开,影影绰绰,分明什么也没想,可就是觉得莫名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时眼角有些酸涩。

她忽然叹息般开口:“梁禄,你说陛下是更喜欢皇长孙,还是更喜欢信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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